第十二章 火焰椒

陈雨站在灶房门口，目光扫过案台上稀少的厨具，眉头微蹙。她转向苏岩，声音低沉："家中连把像样的菜刀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苏岩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匕，递向陈雨。"且用这个。"

陈雨接过，掂了掂分量。匕首入手冰凉，却有种莫名的安心感。她低头切着黄瓜，刀刃划过案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在想什么？"陈雨头也不抬地问道。

苏岩靠在门框上，目光在陈雨身上逡巡。"在想你这变化，当真令人费解。"

陈雨手上动作不停，嘴角却勾起一抹苦笑。"我亦觉得匪夷所思。"她顿了顿，"仿佛前尘往事，皆成虚幻泡影。"

苏岩眯起眼，"你这般说辞，倒像是经历了生死。"

陈雨手上一顿，随即又继续切着菜。"或许吧。"她轻声呢喃，仿佛在自言自语。

灶房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案板上传来的切菜声。陈雨将切好的黄瓜倒入碗中，又开始处理蒜末。空气中弥漫着蒜的辛辣气息。

"苏岩，"她忽然开口，"你可知牛氏去向？"

苏岩挑眉，"怎么，你想对她做些什么？"

陈雨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直视苏岩。她的眼神冷得吓人，"我要她偿还欠我的。"

苏岩不由得笑了，"小丫头，你这眼神，当真吓人。"

"牛氏不过是个贪婪愚妇，"苏岩淡淡道，"你何必在意。"

陈雨手上动作一顿，"不在意？她夺走了我的一切。"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

苏岩轻笑，"那你想如何？"

陈雨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我要她尝尝，被人掌控命运的滋味。"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宣誓。

苏岩眸光一沉，"你这心思，当真狠毒。"

陈雨却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我不过是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苏岩，"她忽然问道，"你究竟为何而来？"

苏岩沉默片刻，"为你而来。"

陈雨一愣，随即轻笑，"我可不信。"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苏岩凑近她，低声道，"信与不信，由你。"他的呼吸拂过陈雨的耳畔，令她不由得一颤。

陈雨侧身避开，端起菜碗，"该用饭了。"她抬脚欲走，却被苏岩拦住去路。

"陈雨，"他开口，声音低沉，"你现在的模样，当真令人着迷。"

陈雨微怔，随即轻笑，"苏岩，你莫要说笑。"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苏岩却不依不饶，"我从未如此认真过。"他的目光灼热，仿佛要将陈雨融化。

陈雨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心头微颤。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苏岩这才让开路，跟在陈雨身后走向堂屋。

陈雨边走边想起刚才苏岩捏着一个小小的红椒，神色疑惑的情形。

"这是何物？"苏岩问道，眉头微蹙。

陈雨心头一紧，脑中飞速思索。她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才缓缓开口："听闻是从南疆传来的新奇之物，唤作火焰椒。"

苏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夹起一小撮切碎的火焰椒尝了尝。他眉头微皱，喉结滚动，似乎在适应这陌生的滋味。

"确实独特，比胡椒更为猛烈，却又别有一番风味。"苏岩评价道，目光中闪过一丝好奇。

陈雨暗自松了口气，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难道这个世界，辣椒尚未广泛传播？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面上不动声色地应道："是啊，我也是初次尝到，觉得甚是新奇。"

她留意到苏岩若有所思的神情，连忙转移话题。陈雨唤来陈大佑，递给他一块拍黄瓜，"大佑，你尝尝这个可还合口味？"

陈大佑接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霎时间，他的脸涨得通红，连连咳嗽，喘不过气来。陈雨见状，心下了然，连忙又做了一份不加辣椒的拍黄瓜。

她将两碗拍黄瓜端上桌，又找出几个破碗，勉强凑齐了餐具。锅里一大锅喷香的米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陈二欢和陈三美吃得津津有味，连声叫好。陈二欢甚至偷偷尝了一块加了火焰椒的拍黄瓜，被呛得连连咳嗽，却依旧念叨着好吃。

陈雨也觉得胃口大开，一碗米饭下肚，只觉得身心舒畅。然而，让她惊讶的是苏岩的食量。他独自解决了半锅米饭，甚至连锅底的锅巴都不放过，用剩下的黄瓜汁浇上，津津有味地吃了个干净。

饭后，陈雨和陈大佑一同收拾碗筷。她心中思绪万千，既为自己的"新奇菜品"松了口气，又为即将到来的族老议事而忐忑不安。

正当此时，苏岩低声开口："昨日给你的钱可还在？"

陈雨心虚地回答："还剩一百个铜板。"她暗自庆幸没有说出私藏的三十个铜板。

苏岩点头，神色凝重："待会乡长会带族老上门，恐怕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让钱家赔礼道歉，负责你两个哥哥和二嫂的后事。但你要明白，这就意味着彻底得罪钱家了。"

陈雨心中一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咬了咬唇，低声道："不管如何，他们既已打算算计于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苏岩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所以我建议，等会儿向乡长提议，让你带着孩子们搬家，或者让钱家搬到别处去。"

陈雨思索片刻，觉得此计可行。只要能远离钱家，她和孩子们的安全就能得到保障。然而，内心深处却涌起一阵莫名的惆怅。

正说话间，院外传来脚步声。乡长带着三位族老来到了门前。苏岩低声为陈雨介绍着几位族老的身份和立场。

"最左边穿棕色的是秋耀，乡长的三叔。他家里事务清明，或许会帮你说话。"苏岩悄声道，"中间是柳老，村里唯一的秀才，处事公正。最右边那个是秋恒，陈晓荷是他婆娘的侄女。"

陈雨听罢，心中已有几分盘算。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袖，强压下心中的紧张，迈步走出门去迎接族老们的到来。

"钱三叔。"陈雨恭敬地行礼。

秋守仁点点头，为她介绍道："这是三叔公，这是柳老，这是五叔公。"

陈雨一一问候，将几人请进屋内。她连忙找出几个豁口的碗，倒上刚烧好的热水，"柳老，三叔公，五叔公，钱三叔，实在不好意思，家里就这么几个破碗能装茶了。"

秋守仁目光在那豁了口的碗上停留片刻，脸上扯出一丝笑意，"阿雨你别忙活了，你家里不容易，我们都知道。"

虽然这么说着，秋守仁却没有碰那碗热水。倒是柳老端起碗，小心翼翼地绕过豁口，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

陈雨暗自观察着几位族老的神色，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