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陈家的喜与忧

白氏手中的土坯啪嗒掉在地上，整个人愣在原地。她颤抖着站起来，声音都在发抖：“当真？”

“十里八乡还没有一家出过两个秀才呢！”王氏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下咱们村又要出名了！”鲁氏也忍不住插话，脸上写满了自豪。

魏涛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千真万确，大人特意让我来通知，后面还会有衙役正式来报喜。”

白氏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这些年的担惊受怕，所有的辛酸和付出，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作坊里的人们纷纷围上前来道贺，有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有的帮她擦拭眼泪。往日忙碌的作坊此刻已经顾不上工作，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喜悦中。

直到回到家中睡了一觉，白氏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她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望着天边的晚霞，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从当初的举步维艰，到如今的渐入佳境；从最初的担惊受怕，到现在的扬眉吐气。这一路走来，虽然艰辛，但总算没有白费心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村里的泥瓦匠们簇拥着几个穿着官服的衙役走来，手中还举着大红的喜报。白氏赶紧起身迎接，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

这一天，整个梧桐村都沉浸在喜悦中。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这件大事，纷纷感叹陈家的好运道。有人说这是上天的眷顾，也有人说这是陈家积德行善的报应。

夜幕降临，梧桐村渐渐安静下来。白氏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了那些在寒窗下苦读的日子，想起了儿子们废寝忘食的模样，想起了所有人为这一天付出的努力。

泪水再次悄悄滑落，但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翌日清晨，白氏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担忧的面孔。屋内昏暗的光线中，几个人影晃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老婆子，你可吓死我们了！”陈老头红着眼眶，声音都在发颤。他佝偻着身子，手里还攥着一块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手帕。

陈老二站在屋子角落，神情紧绷。他的目光在白氏身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仿佛在躲避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欲言又止的样子。

“阿娘，喝点水吧。”陈老三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地扶起白氏。他的动作轻柔，生怕碰疼了母亲。

温热的水滑过喉咙，白氏感觉舒服了些。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周围的人按住。

“老夫人还是躺着吧。”一道谦和的声音响起，魏三快步上前行礼，“大夫说您要保重身子，切莫太过激动。这几日天气闷热，更要当心。”

白氏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魏三？你是魏三！”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掩饰不住激动。

“老夫人好记性。”魏三笑着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夫人让我送来喜讯，三公子四公子考中秀才，大小姐的终身大事已经定了档。”

屋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几分。白氏眼睛一亮，“二丫要成亲了？说说，是哪天？”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八月十六，是个好日子。”魏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悦，“卢家特意请了都城最好的算命先生择的日子。”

“那聘礼...”沈氏忍不住问道，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往前凑了凑，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魏三正色道：“卢家给了二百两聘金，还有海味八式、三牲、酒果茶点，一应俱全。听说光是采买这些东西，就花了不少功夫。”

“二百两！”韩氏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得娶多少个媳妇啊！我家当初成亲，才不过二十两银子。”

陈老二听到这个数字，脸色变了又变。他的手指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却强装镇定地站在那里。

白氏瞥见他的表情，心中一阵烦闷。她知道，这些银钱对陈老二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数字，也是刺痛他自尊的利刃。

“那嫁妆...”白氏担忧地问，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

“夫人都准备好了。”魏三挺直腰板，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四套头面、紫檀妆奁、黄花梨床榻、瓷器摆件，藏了六百两的私房钱。光是这些东西，就够普通人家过几辈子了。”

屋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惊人的数字震住了。

“这得多少银子啊...”陈大丫喃喃道，双眸圆睁如铜铃。

“几千两是有的。”魏三淡淡道，“毕竟是候府的姑娘，出嫁自然要风风光光。”

白氏心里五味杂陈。她既为二丫高兴，又觉得有些惶恐。这样的排场，在这个小山村里实在太过刺眼。她偷偷看了眼陈老二，只见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魏三见状，温声道：“老夫人不必担心，夫人说了，这些都由她操办。您只管养好身子，到时候去兴州城看看二小姐出嫁的风光就是。”

等送走了魏三和看热闹的村民，屋里只剩下自家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陈老二始终沉默，一言不发地帮着收拾。他的动作机械，眼神空洞，仿佛魂魄已经不在这里。

“阿娘，您歇着吧。”陈大丫扶着白氏躺下，帮她掖好被角。

白氏望着斑驳的房梁，心事重重。她既为二丫找到好归宿而欣慰，又担心这样的有福会不会引来祸端。尤其是当着陈老二的面，这些炫目的数字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割裂着这个家庭仅存的平静。

那个始终不肯放手的男人，即便现在沉默，又能安分多久？白氏不敢想象。她太了解陈老二的性子，知道他心里那团火从未熄灭。

兴州城，周琴的院子里。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庭院里的石榴花开得正艳，几只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

“阿娘，您说二丫成亲那天，他会来吗？”欧志语皱眉问道。她手里捏着一块点心，却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周琴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为了那点有福，他怎么可能不来？这些年，他什么时候放过占便宜的机会？”

“有福那孩子倒是懂事。”欧志语叹道，目光柔和了几分，“听说在瓦厂做得不错，从不惹事。”

“是个好孩子。”周琴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等他再大些，给他说门亲事。有了自己的家，他爹也就蹦跶不起来了。”

院子里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一阵花香。周琴望着远处的天际，眼神渐渐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