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陈二丫的婚事

陈二丫的亲事，在村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魏管家站在堂屋里，手里捏着一封信，目光在白氏脸上停留片刻。堂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从窗棂透进来的一缕阳光，映照在白氏略显疲惫的面容上。

“老夫人，”魏管家轻声开口，“这是有福公子写给他爹的信。您看要不要先跟二丫姑娘的生父说一声？”

白氏站在那里，眉头微蹙。这事关系重大，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定主意。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眼神飘向远处。

堂屋里安静得能听见院子里的鸟鸣声。沈氏见白氏迟迟不语，轻轻走到她身边，“阿娘，不如带着魏管家去作坊问问二叔？”

白氏回过神来，目光落在沈氏脸上。沈氏这些年一直跟着她，早已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她轻轻点头，“也好。”

春日的阳光洒在村道上，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作坊走去，路过的村民纷纷驻足张望。

作坊里，陈老二正在那里忙活。看到白氏来了，他连忙起身，脸上堆满笑容，“阿娘。”

季明云也跟着站起来行礼，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却掩盖不住那股子风尘气。

白氏目不斜视，仿佛没看见季明云似的。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陈老二道：“二丫到了说亲的年纪，如今有户不错的人家来提亲，我已经应下了。”

陈老二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阿娘看中的人家准不会差。”他搓着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但是...”白氏顿了顿，目光在陈老二脸上停留，“对方是兴州工部司署主事家的公子，若没有你大嫂出面，这门亲事根本轮不到二丫。”

陈老二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作坊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照在地上的木屑上，映出一道道细碎的光影。

“你大嫂愿意把二丫过继到她名下，”白氏继续说道，“你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陈大丫更是激动得眼眶发红，她一把抓住白氏的手，“阿奶，大伯娘确实这样讲？”

魏管家点头道：“夫人确有此意，还特地修书一封。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啊。”

陈老二却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看看白氏，又看看一旁的季明云，“阿娘，就这仨娃是我亲生的...”

“呸！”陈大丫再也忍不住，她猛地转身，眼中含着泪水，“阿爹，你有什么脸说这种话？从前是你养我们，可我和二丫也没少干活！后来你受伤，还不是我们姐弟三人养着你？”

陈老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你为了这个勾栏院的女人，差点害了二丫。”陈大丫指着季明云，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好亲事，你还想拦着不成？”

季明云站在一旁，脸色难看至极。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魏管家适时地拿出一封信，“这是有福公子的信。”他将信递给陈老二。

陈老二接过信，手指微微发抖。他盯着信上的字，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认不得，只能无助地看向魏管家。

魏管家会意，清了清嗓子，开始念信的内容：

“父亲：

得知二妹亲事一事，不得不提笔一封。若父亲执意阻拦，儿便此生再不认这个父亲。

不孝子有福叩上”

信中内容简短却决绝，字字如刀，直戳陈老二的心窝。

场面一时间安静得可怕。阳光依旧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却照不进他们的心里。

“老二啊，”白氏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怜悯，“你看看你，为了个小娼妇，把三个孩子都伤透了心。现在已是路人，你若再坏了二丫的前程，他们可就要恨你一辈子了。”

韩氏也帮腔道：“陈五，你想想，没有大房帮衬，就凭你能给二丫准备什么样的嫁妆？将来二丫在婆家受了委屈，你又拿什么给她撑腰？”

陈老二站在那里，如遭雷击。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他眼角的皱纹和花白的鬓角。

他看看怒气冲冲的大女儿，又看看手中的信，目光最后落在季明云身上。季明云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作坊里的空气越发沉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木屑的味道混合着春日的暖意，却让人感到一丝窒息。

陈老二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白氏身上。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阿爹，”陈大丫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带着几分哽咽，“你就成全二丫这一回吧。”

白氏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老二，你是哑巴了不成？这么大的事，你总该表个态。”

陈老二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几下，却发不出声音。他的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逡巡，最后停在二丫身上。只见女儿低垂着头，纤细的身子微微发抖，看起来楚楚可怜。

“阿奶......”陈大丫扶着气得浑身发抖的白氏坐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这次真是多亏了大伯娘。卢家那样的人家，二丫的嫁妆......”

白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傻丫头，有阿奶在，不会让二丫受委屈。实在不行，我亲自去兴州城找你大伯娘借银子，日后再还。”

沈氏站在一旁，手中的帕子被绞得变了形。她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阿娘，要不...把兴州城梨花镇那座院子给二丫当陪嫁吧。”

此言一出，屋内瞬间安静下来。白氏和陈大丫都惊讶地看向她，就连一直沉默的二丫也抬起了头。

“三婶，这使不得！”陈大丫连忙摆手，急得眼圈都红了，“那院子是您的心血，原本是要留给福生的......”

沈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都是一家人，二丫嫁得好，我这个当婶子的也与有荣焉。再说了，福生还小，等他长大了，阿奶和他爹自然会给他置办产业。”

白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中带着赞许。“你三婶讲的在理，二丫若是嫁进卢家，将来说不定还能帮衬兄弟姐妹。这院子就这么定了。”

得了长辈首肯，沈氏心里的不舍稍稍淡了几分。她看向陈大丫，语气坚定：“大丫，你就别扭扭捏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