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秀州城的风波

陆明远闻言神色好转，反过来安慰道：“宫大人放心，下官会派人盯着这里，等情况稳定后再派人探查，定会及时向您禀报。”

临行前，二人特地去了趟梧桐村。村里一切如常，村民们忙着在作坊和田里劳作，似乎并未受到龙王庙事件的影响。

在陈老头家，沈氏一见到宫天阔就要跪下，“草民叩见大老爷，县令大人。”

宫天阔连忙阻止，开门见山问起了那个发现河道异样的猎户。

陈老头遗憾地摇头，“那是陈汉，两天前刚进山去了。他常年在山里，有时候十天半月都见不着人。”

“可知道他去了哪座山？”宫天阔不死心地追问。

陈老头笑着摇头，“大人，这茫茫群山，谁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有他在山里，我们反而安心。”

“此话怎讲？”宫天阔不解地问道。

陈老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大人有所不知，陈汉在山里长大，对这一带的山势了如指掌。每次山里有什么异动，他都能提前察觉。这次山崩前，就是他提醒我们远离那片区域的。”

宫天阔和陆明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那他为什么不来报官？”陆明远问道。

陈老头摇摇头：“陈汉这人性子怪，从不与官府打交道。不过他对村里人都很好，常常送些山货来。”

“原来如此。”宫天阔眯起眼睛，目光在榕树斑驳的树皮上逡巡，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精致的暗纹。山间的风裹挟着泥土的芬芳，带来远处若有若无的鸟鸣。

陈老头搓着布满老茧的手掌，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山里人啊，打小就在山林里摸爬滚打。这山里头什么动静不对劲，光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来。”

“哦？”宫天阔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比如前些日子，”陈老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龙王庙那边，晚上总有些不寻常的动静。我那侄儿陈汉，打小耳聪目明，说是听见有人在深夜搬运东西的声音。”

宫天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在院子里扫视，“陈汉现在何处？”

“这...”陈老头搓着手，脸上露出几分尴尬，“这孩子一大早就上山打猎去了，这会子怕是还没回来。”

宫天阔站起身，整了整官服，“既如此，那便改日再来拜访。”

陆明远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大人慢走。”

待两人走出院门，宫天阔突然驻足，转头对陆明远低声道：“龙王庙的事情要谨慎行事，征求一下本地村民的看法。宁可暂时按兵不动，也不能贸然行事。这山里的水，比城里还要深。”

陆明远躬身应是，目送宫天阔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的转角。

不多时，陈汉拎着两只肥硕的野鸡回到村里。他身上还带着山林的气息，衣服上沾着些许露水。

“你这个糊涂小子！”陈老头急得直跺脚，胡子都气得翘起来，“知府大人今日特意来找你，你倒好，偏偏这时候不在！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陈汉神色平静，将野鸡放在庭院的石桌上，动作从容地开始拔毛，“叔，知府大人说找我何事？”

“这...倒是没说。”陈老头语塞，气势顿时弱了三分。

陈汉嘴角微扬，手上的动作不停，“那就不必着急。若真有要事，自然会去找村长，绝不会来烦您问东问西。”

“你这孩子！”陈老头恨铁不成钢，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你知道攀上知府大人这条线有多重要吗？对你、对巧竹都有好处！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在山里转悠，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

陈汉将处理好的野鸡递给一旁的婶娘，转身往外走，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叔，我明白您的好意。下次若有机会，定当好好表现。”

陈老头还想再说，却见陈锋领着钱旭匆匆而来。

钱旭面色凝重，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阿公，寨子里的情况怕是要变了。”

原来龙王庙方圆五里已被官府下令封锁，钱家堡因地理位置优越，将被征用作为官府驻地。整个寨子四十二户，将近二百四十户百姓，都要在短期内搬迁安置。

“所以砖瓦的事...”钱旭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为难。

“不急不急。”陈老头连忙摆手，“等你们安顿好了再说。这搬迁的事要紧，其他都可以往后放。”

钱旭走后不久，沈氏趁着白氏在厨房忙活的空档，小心翼翼地提起了说媒的事。

“娘，您看钱旭这孩子如何？要不要给二丫...”

白氏手中的勺子重重地磕在锅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你又在盘算些啥？”

沈氏赶紧解释，说是遵照白氏之前的意思，想给二丫找个靠谱的，这钱旭虽说家境不富裕，但为人老实本分，而且...

“够了！”白氏打断她的话，“二丫的事，不用你操心。”

沈氏讪讪地退了出去，心里却暗自盘算着其他门路。

夜深人静时，白氏才跟陈老头提起此事。

陈老头摇头叹息，“二丫去了兴州城，哪还会回来？也就老三家的想得太美。这山里的日子，哪比得上兴州城的繁华？”

白氏心中一凉，望着窗外的月光，久久无言。

不知不觉春光明媚，秀州城内春意盎然。街道两旁的杨柳抽出嫩芽，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

学堂学子正为院试做最后冲刺，沈娘子铺子里的高升桃酥因其独特的口感和寓意，每日都要卖出几大筐。

这日正午，铺子里客人正多，突然冲进一伙人来，二话不说就要砸店。

“救命啊！”沈娘子被推搡在地，眼看着那些人开始掀翻货架，打碎瓷器。

欧志语正在家中与周琴谈论院试事宜，魏管家慌慌张张跑来报信。

“夫人，二少夫人，沈娘子的铺子被砸了，人也受了伤，现在在医馆！”

欧志语霍然起身，脸色煞白，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裙角。

周琴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嫂子别急，我这就去看看。”

欧志语摆摆手，强自镇定，“我没事。你陪我一起去吧。”

两人匆匆赶到医馆，只见沈娘子躺在榻上，脸上有些擦伤，右手臂上缠着纱布。

“夫人...”沈娘子一见欧志语，眼泪就掉了下来。

欧志语握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那些人可有什么特征？”

沈娘子抽泣着道：“他们...他们说是城南的福禄居派来的。说我们抢了他们的生意，要我们关门...”

周琴眉头紧皱，“福禄居？不是说他们已经...”

话未说完，外面又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城中其他几家点心铺子也遭到了同样的打砸。

欧志语站在医馆门口，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思绪万千。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恐怕不是单纯的商业纷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