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谜一样的重逢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响，让人心跳加速。

一群护卫簇拥着两个人走了进来。经过清洗打扮，哪还有半分乞丐模样？老王爷一身素衣，虽然简单，却难掩其高贵气质。而那个中年男子，也换上了一身青衫，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

周琴的目光落在那个中年男子身上，不由得愣住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

那人的容貌，竟与她记忆中的一个人如出一辙。那张脸，那双眼，就连站立的姿势，都让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人。

“广恩伯认识我这儿子？”老王爷笑呵呵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周琴回过神来，连忙行礼。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这人怎会与当年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难道...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王爷轻挥衣袖，“快让人上菜，我都饿坏了。”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些惊人的话语都不曾存在过。

周琴坐下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那中年男子身上瞟去。那人始终低着头，似乎在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酒楼内觥筹交错，觥筹交错间，她的目光始终无法从那个人身上移开。七年了，那张脸除了多了几分沧桑，竟与记忆中分毫不差。他坐在安老王爷身边，低垂着眉眼，安静得仿佛一尊雕塑。

“这是我儿子，谁都别想打他的主意！”安老王爷护犊子般将人拉到身后，一双老眼瞪得滚圆。他的手紧紧抓着那人的衣袖，仿佛生怕有人会将人抢走。

周琴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茶水早已凉透。她记得兄长生前最爱喝茶，每次品茶时都会露出那种温和的笑容。而现在，那人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皇叔，认干儿子这种事，是不是该先禀告父皇？”闲王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他的目光在周琴和那人之间来回游移，显然也注意到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就是就是！”永龙公主立刻附和，她撇了撇嘴，“万一是个细作呢？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不可能！”

异口同声的否定让屋内气氛一滞。周琴看着同样喊出声的安老王爷，不由苦笑。这位老王爷怕是已经认定了这个“儿子”，就像当年母亲对兄长那般溺爱。

永龙公主双眸放光，拽着周琴的衣袖，“广恩伯，莫非你跟他相识？刚才你们...”

“公主，臣只是有些猜测。”周琴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人微微颤抖的手指上。他在紧张，或者说，在害怕什么。

“猜测什么都不用猜！这就是我儿子！”安老王爷气呼呼地坐下，却又舍不得走，眼巴巴地等着上菜。

掌柜的很快就让小二将菜端了上来。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上桌，香气四溢。周琴看着安老王爷不停给那人夹菜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阿怀，来，尝尝这个鱼，你不是最爱吃鱼了吗？”安老王爷夹起一块鱼肉，小心翼翼地放在那人碗里。

那声“阿怀”让周琴心头一颤。她记得，母亲最爱唤兄长“阿怀”。那些温馨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母亲在厨房忙碌，兄长帮着择菜，父亲坐在廊下看书...直到那场意外将一切打碎。

永龙公主凑到闲王耳边嘀咕，“要不要告诉父皇？这事怪怪的。”

“已经让周荣去请了。”闲王低声回道，眉头微皱，“此事非我等能插手。”

一顿饭的时间，周琴几乎没动筷子。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道身影，想从中找出一丝破绽，却又害怕真的找到。那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让她回想起往事。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皇帝来了。

“皇叔这是不待见朕？”皇帝负手而立，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

安老王爷将人护在身后，敷衍地行了一礼，“皇帝要是不问我儿子的事，咱们什么都好说。”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

皇帝的目光落在周琴身上，“广恩伯与此人应是相识？”

周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臣未出嫁前，家中有父母兄长。后来臣远嫁，父兄出海遇难。此人与臣兄长模样相似，但臣不敢确认。”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她没有说，那人眉眼间的神韵，与记忆中的兄长一模一样。也没有说，他看向自己时，眼中闪过的一丝熟悉。更没有说，当她第一眼看到他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不过是撞脸罢了！”安老王爷急忙附和，“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皇帝冷笑，“皇叔，本宫懒得和你争，但总该有个说法。这人从哪来的？”

在皇帝的逼问下，安老王爷终于道出真相。

“我救他纯粹是做好事！”安老王爷在堂中来回踱步，靴子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时我偷偷上船，连大气都不敢出，哪敢惹人注意？谁知道这小子失忆了，非要跟着我，一口一个救命恩人叫着。”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看了眼站在角落的阿怀，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几分。

永龙公主眼睛一亮，莲步轻移，来到安老王爷身边，“叔祖父这可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呢！”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春日里的黄鹂。

安老王爷闻言，得意地昂起头，胡子都翘了起来，“后来我们去了秀州府城，可那地方啊，”他夸张地叹了口气，“物价贵得吓死人，我们只好去了县城。”

说着说着，他的神色渐渐暗淡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往事的阴影，“有一次我病得快不行了，这小子在医馆门口跪了整整两天两夜，任谁赶都不走。那时候下着雨，他就跪在那里，像块砺头一样。”

周琴注意到阿怀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这份情谊，倒是真挚动人。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个安静的少年，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皇叔为何不寻求官府帮助？”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不悦，“难道外地官员都认不得你的身份？”

“认得又如何？”安老王爷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我一个病得糊涂的人，让阿怀去衙门求助？怕是还没进门就被打出来了。那些官员，见了印信都未必肯信。”

皇帝语塞，这确实是实情。即便是王爷，没有凭证在外地也是寸步难行。何况安老王爷这些年的名声，更是让人难以相信。

堂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檐下风铃偶尔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琴看着阿怀怯生生的模样，心中一软。这孩子虽然失忆，但对安老王爷的依恋却是真实的。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藏着说不尽的感激。

“不如让安老王爷和阿怀住在臣府上如何？”周琴开口打破沉默，声音温和，“臣府上清净，也好照应。而且离御医院近，方便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