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赌约

周琴正在厨房教陈大头和桃枝做菜。她站在灶台前，认真地解释着火候的掌控。突然听闻王氏来访，忙擦了擦手出门相迎。

“张夫人大病初愈，怎么亲自来了？”周琴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王氏。

王氏寒暄两句便开门见山，“今日收到伯爷年礼，那纸我家老爷爱不释手，他高兴，便开了您送的酒......”

周琴一听就明白了王氏的来意，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夫人是为玉泉醇的事来的？”

“您知道？”王氏惊讶地看着周琴平静的面容，“伯爷可知道玉泉酒坊的背景？魏家最善于笼络权贵，往各家后院塞人。谈到上任安国公府那位冬姨娘，欧煊和明才人的生母，可是魏家的养女呢！”

“这个倒是不知。”周琴也吃了一惊，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她没想到与她结仇的人竟与魏家有这样的渊源。

“多谢夫人提醒。”周琴示意管家再取了两坛酒来，递给王氏时语气温和，“相爷既然喜欢，夫人不妨多带些回去。这酒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胜在口感独特。”

王氏接过酒，目光在周琴脸上停留片刻，欲言又止。屋内一时陷入沉默，檀香袅袅升起，茶香在空气中缓缓散开。

“至于魏家那边，”周琴轻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与他们本就没什么瓜葛，就算真要闹到什么地步，大不了我亲自进宫求见圣上。”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王氏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周琴。眼前这位年轻的伯爷夫人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从容，让她不禁重新审视起来。片刻后，见周琴确实胸有成竹，她紧绷的肩膀这才渐渐放松。

“如此我就放心了。”王氏展颜一笑，“这酒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说起来，待大佬的饭店开门迎客，我们一定要去捧场。”

说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我家老爷对伯爷送的那批纸赞不绝口，连日来总是念叨。不知这纸......”

“是我自家开的纸坊所制。”周琴坦然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淡的自豪。

王氏惊讶地捂住嘴，目光中的审视之色更浓了几分。她端详着眼前这位看似柔弱实则精明能干的年轻女子，心中暗暗惊叹。

回府后，王氏快步走进书房，正巧看见张丞相正在批阅奏章。

“老爷，”王氏走到书案前，忍不住开口，“你还说人家没有底蕴，今日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人家不仅有酒楼，还有纸坊，这哪一样不是赚钱的营生？若是魏家真敢与广恩伯作对，怕不是要步了薛家的后尘。”

张丞相放下手中的毛笔，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家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出门前不还跟我想法一致么？怎么这会儿倒替广恩伯说起话来了？”

“咱俩要不要玩个赌约？”他突然眼睛一亮，提议道。

“爹要赌什么？”

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张冬兰莲步轻移，走进书房。她向父亲行了一礼，“她家闺女那边我都说服了，她不再执拗，若是爹娘要为她相看，尽管去便是。”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看来带你们去广恩伯府一趟也不是全无好处。”张丞相捋着胡须笑道，眼中满是欣慰。

王氏虽然心里赞同，但面上却不愿认输，连忙转移话题，“你刚才说要赌什么？”

“就赌魏家的下场。”张丞相意味深长地说。

“我也要参与！”张冬兰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说。她在父亲身边坐下，裙摆如同盛开的竹枝般铺散开来。

两位长辈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一眨眼就到比赛开战的日子。

连日大雪初霁，靖国公府的演武场上一片忙碌。下人们手持竹扫，清理着枝头残雪，铲除地面冰层。场地中央整齐地摆放着近百口锅灶，四周用雕花木架隔开，显得井然有序。

沈氏早已命人从暖棚搬来名贵花卉，将整个演武场装点得如同春日。红梅傲雪，腊梅吐香，各色兰花争相绽放，将寒冬装扮得生机盎然。

“母亲觉得这样安排如何？”沈氏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太君在桂轩中踱步。

为了招待后宫贵人，老太君几乎掏空了私房，在演武场四周修建了休息用的廊轩。廊柱上雕刻着精美的花鸟图案，檐下挂着华丽的宫灯，处处彰显着靖国公府的气派。

“很好，很好。”老太君连连点头，随即又咳嗽起来，“咳咳，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今日一定要招待好宫里来的贵人，辛苦你了。”

沈氏闻言，态度更加恭敬，“母亲放心，儿媳不会让靖国公府丢脸。”

她一边搀扶着老太君，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皇上将这么重要的比赛安排在靖国公府举办，这是莫大的恩典。若是办砸了，不仅靖国公府的脸面无光，就连皇上的面子也挂不住。

更何况，她二儿子也该找对象了。借此机会让宫里的贵人们相看，倒也名正言顺。想到这里，沈氏不自觉地抚了抚头上的步摇，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不多时，府中下人来报，说是宫里的马车已经到了外城。沈氏连忙吩咐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暖炉和汤婆子送到廊轩，又命人检查了一遍座位的安排。

“夫人，”管事妈妈匆匆走来，“广恩伯府的马车也到了。”

沈氏微微蹙眉，“让他们从偏门进来吧。”

管事妈妈迟疑道：“可是......”

“怎么了？”沈氏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广恩伯夫人的马车是跟着宫里的队伍一起来的。”

沈氏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既然如此，就请她们从正门进来吧。”

远处传来马蹄声和车轮声，沈氏整理了一下衣襟，挺直腰板站在大门处。老太君也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她身边。

马车缓缓停下，首先下来的是太后身边的女官，接着是几位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最后，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从马车上款款走下，正是周琴。

“臣妇参见各位娘娘。”周琴福身行礼，举止端庄得体。

沈氏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原本以为周琴会像往常一样从偏门低调入场，没想到今日竟能与宫中贵人同行。这位年轻的伯爷夫人，果真不简单。

与此同时，桂轩里坐着几位衣着华贵的妇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周琴站在门口，目光轻轻扫过，瞬间收敛了心神，脚步从容地上前行礼。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映照在老太君慈祥的面容上。她热情地朝周琴招手：“快来让我好好看看！”

周琴抱着孩子缓步走到老太君面前。怀中的孩子安静地睡着，小脸红扑扑的，显得格外可爱。

“瞧这福气满满的俊俏模样！”老太君仔细端详着周琴和孩子，眼角的笑纹愈发深邃，“来，跟老婆子说说，你是如何发现蜜薯和甘薯的？”

此话一出，桂轩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周琴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更多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