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家族的新生

翌日清晨，周琴站在堂屋里，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五个孩子。阳光从窗棂间漏进来，在他们稚嫩的脸庞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大头活脱脱就是陈豹的翻版，连那股倔强劲儿都一模一样。此刻正挺直腰板站着，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服输的神采。

陈二牛倒是随了周家这边，跟自己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几分机敏。他不时偷瞄着周琴，似乎在揣摩她的心思。

陈三树生得中规中矩，说不上像谁。但那份沉稳劲儿，倒是让人印象深刻。此刻正安静地站在那里，目不斜视。

陈四田却是个异数，那孩子的相貌比他们都要出挑几分，眉眼间透着几分书卷气。周琴听说他在私塾里的才学也是兄弟中最好的，难怪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至于陈巧儿，那张小脸儿简直就是自己小时候的翻版。此刻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姑姑。

“阿琴，你看二牛多像你啊！”梨氏激动得手舞足蹈，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她拉着周琴的手，眼眶微微发红。

周琴轻轻拍了拍梨氏的手背，示意她冷静些。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重，毕竟这些年的分离，让每个人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滋味。

“对了，阿琴。”梨氏忽然压低声音，凑到周琴耳边，“打算在城郊置地盖房，你说...”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要是我们家有了田地，能不能改户籍？”

“当然能。”周琴毫不犹豫地点头，看着梨氏眼中亮起的光芒。

梨氏眉开眼笑，仿佛看到了希望，“那太好了，咱们安家城郊。这样离你也近些。”

“不如就选在梨花镇吧。”陈二牛突然开口，声音沉稳，“那里环境不错，离城也近。这事交给我来办。”

他随即将梨花镇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那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风水极好。村里人也淳朴，最重要的是，地价不算太贵。

周琴注意到梨氏频频看向庄实，眼神中带着几分期许。可惜后者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毫无察觉。她心中暗笑，转头对陈二牛道：“记得多买些地，给你表妹夫也建一处院子。”

这话一出，梨氏顿时红了眼眶，连忙低头擦拭。庄实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

陈二牛在兴州城混迹多年，人脉广泛，办事也极为麻利。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地契去衙门，以周家和辛家的名义将手续办妥。每户分到四亩建房用地，还有八亩稻田加上十二亩上等田地。

梨氏捧着地契田契，虽然一个字也认不得，却依然看得泪流满面。她的手微微发抖，仿佛捧着的不是几张纸，而是全家的希望。

陈二牛见状，立即请来王师傅魏师傅动工建房。两位师傅都是当地有名的工匠，手艺精湛。他们按照周琴的要求，设计了两进的院落，还特意在后院留出了菜地。

与此同时，周琴也给沈娘子想好了营生。她知道光有房子地还不够，还得有稳定的收入才行。

“城南有处铺面，租金不贵，你可以开个点心铺子。”周琴说着，将几样点心的做法仔细教给沈娘子。

她选的都是些容易上手又受欢迎的：千层甜、千层咸、红豆糯米糍、绿豆糯米糍，还有桃酥。每样都教得细致，从和面到调馅，从火候到包装，事无巨细。

尤其是桃酥，那香味能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周琴特意调配了独特的配方，让桃酥既酥脆可口，又不会太甜腻。

沈娘子跟着周琴学了五六天，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渐渐熟练。看着自己做出的点心越来越像样，她的眼中也多了几分自信。

又独自练习了三四天，确保每样点心都能做得完美，这才去开铺子。开业那天，周琴特意让人送去了几盆鲜花，为店面增添几分喜气。

一个月后的傍晚，沈娘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柳溪山庄。她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连头发都有些凌乱了。

“亲家母！有你在简直就是我的贵人！”她激动得差点被门槛绊倒，要不是周琴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怕是要摔个跟头。

周琴正在喝水，被她这一嗓子吓得呛住了，咳嗽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梨氏也被吓了一跳，连忙给周琴拍背，“亲家这是中邪了不成？”

沈娘子顾不得喘口气，拉着周琴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镶了两颗星星。

周琴被她盯得发毛，连忙挣扎，“亲家母，有话好好说，您这样我害怕。”

“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梨氏也跟着紧张起来，看沈娘子的样子，像是得了什么大喜事。

好不容易等沈娘子坐下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周琴和梨氏才松了口气。

“我是来分银子的。”沈娘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

“分银子？”周琴一头雾水，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六十两，成本已经算进去了。”沈娘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大包银子，放在桌上发出沉甸甸的响声。

“嘶——”梨氏倒抽一口凉气，“月入六十两白银？这是去抢钱了？”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数字。

沈娘子得意地说起生意经，原来城南就她一家卖桃酥，加上价格公道，生意好得不得了。每天天还没亮就有人来排队，到晚上关门时，几乎都是售罄的状态。

“两块桃酥三文钱，一包数量正好十个定价十五铜板。”沈娘子掰着指头算，眼中闪着精明的光芒，“城南那些富户最喜欢买了，常常一买就是好几袋。甜咸也特别受欢迎，尤其是那些读书人，总说这是最好的点心。这不，前些日子几家老人过寿，都来我铺子定点心，每回都得有上百斤重......”

周家几人听闻沈娘子一月净赚六十两银子的消息，犹如一道惊雷劈在头顶。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檐下滴水的声响清晰可闻。

周小玉坐在矮凳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水泡。那些因为握锄头而磨出的水泡，像是无声的嘲讽，提醒着她这段时日的笨拙与无能。她抬头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将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六十两......”周小玉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羡慕，“一个月就能赚六十两......”

苗氏坐在一旁，看着女儿发红的眼圈，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小秋，你这手......”

“阿娘！”周小玉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我想通了！我也要去做买卖！”

她站起身来，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我这就去和姑母碰头！”

“慢着。”梨氏沉声开口，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庄实，“庄实，若是小秋去兴州城做买卖，这家里的地你能照看得过来吗？”

庄实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着自家婆婆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原本到了嘴边的“没问题”又咽了回去。

“阿奶......”周小玉垂下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农活是真不适合我。”

她伸出双手，那些触目惊心的水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我明明很努力了，可拿半天锄头手就酸得不行。地里的活计，我总是做得比别人慢。”

苗氏听着女儿的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轻轻抚摸着女儿手上的水泡，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不准哭！”周小玉突然提高了声音。

苗氏被这一声呵斥吓得一激灵，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她可怜巴巴地看向梨氏：“阿娘，要不就让小秋去城里试试？若是真能赚钱，再让庄实一起去。咱们把田地佃出去，收些租子就成。”

梨氏长叹一声，目光在几人脸上逡巡。良久，她缓缓点头：“也罢。”

第二日清晨，晨露未干，周小玉就急匆匆地往周琴处赶。她一路小跑，踩着石板路发出“哒哒”的声响，惊起几只在觅食的麻雀。

推开门，周琴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周小玉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就说：“姑母，我想做买卖！”

说着，她把满是水泡的手伸到周琴面前：“您看，我是真不是种地的料。”

周琴放下剪刀，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又可怜的侄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么辛苦，怎么不早点来找姑母？”

“不是的！”周小玉连忙摆手，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小秋姐误会了我的本意......”

“想好要做什么买卖了吗？”周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示意周小玉跟她进屋。

周小玉挠挠头，一脸憨态：“姑母，我什么都不懂，您说什么我做什么。”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陈二牛夫妇正巧走到门口，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