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梦魇

楚王妃看着丈夫自说自话的模样，不禁莞尔，这些年，王爷的文采还是一点没见长，但这份真挚的父爱，却让她心中一暖。

“王爷，”她轻声打断丈夫的喃喃自语，“翠州陈家那边，是不是该有个说法？”

提到这个，楚王立即收敛了笑意，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王妃有何打算？”

“圣上去年便有意开采翠州银矿，”楚王妃缓缓道，手指轻轻摩挲着窗框，“若是此时有人提醒，想必圣上会重提此事，到时候征调徭役，让陈家男丁都去矿上干活...”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

“好主意！”楚王一拍大腿，眼中精光闪烁，“我这就去找母后说说！”

楚王妃想起镇疆侯提到的团碳之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将此事娓娓道来，声音轻缓而坚定：“翠州的炭质最好，若是能与团碳之法相结合，不仅可解军中缺炭之困，更能...”

“我的芸芸就是聪明！”楚王又是一声大喝，脸上满是得意。

话音未落，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啊！”

那声音细弱可怜，却像一把尖刀刺进两人心里。

楚王妃脸色骤变，顾不得其他，飞快朝隔壁跑去。裙摆翻飞，发髻间的珠钗也松动了几分。

楚王也紧随其后，脚步匆忙间带倒了一旁的花瓶，瓷器碎裂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而此刻的芸芸正在梦中挣扎，眼前的景象令她心惊胆战。

一条头颅比她还大的巨蛇，正张着血盆大口朝父王扑去。蛇鳞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想冲过去帮忙，可梦中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任凭她如何拍打跳跃都无法靠近。双手撕扯着那层看不见的阻隔，指尖传来刺痛，却依然无法突破。

“父王小心！”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可父王似乎听不见她的声音。

巨蛇的獠牙闪着寒光，狠狠咬在父王的腿上。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下，父王痛苦的面容让芸芸心如刀割。她看到父王跌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巨蛇缠住了身体。

“不要！放开父王！”芸芸拼命捶打着屏障，指节发白，掌心渗出血丝。

眼睁睁看着巨蛇的身躯一圈圈缠绕上父王的身体，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几乎将她淹没。父王的脸色渐渐发青，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父王！”芸芸惊叫着从梦中惊醒，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巾。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场恶战。

屋内昏暗一片，月光从窗棂间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没有看到母妃的身影，小姑娘的心更加委屈了，她蜷缩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怎么又做噩梦了？”菡萏端着温水走进来，看到小主子这副模样，心疼地放下水杯，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泪。

芸芸抽噎着，想说话却哽咽得说不出来。菡萏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别怕，有奴婢在这儿陪着您。”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淡淡的香气，芸芸抬头看到母妃走进来，立刻扑进她的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母妃...我好害怕...”芸芸抽泣着，将脸埋在母妃的衣襟里，眼泪打湿了锦缎。

楚王妃轻抚着女儿的后背，感受到小人儿微微发抖的身体，心疼不已。她以为是之前柳姨娘的事情吓到了孩子，不由得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楚王。

楚王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挨了一记眼刀，他悄悄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确认已经不臭了，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月光下，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父王...父王被剧毒长蛇偷袭...”芸芸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声音颤抖。她伸出小手比划着：“是很大很大的蛇，头比我还大...全身青色的，眼睛像火一样红...”

楚王和王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乖，父王这不是好好的吗？”楚王赶紧安慰道，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就算真被蛇咬了，有韩大夫在，也不会有事的。”

芸芸摇着头，泪珠不停地往下掉：“不是的...那条蛇太可怕了...它缠住父王，父王都喘不过气来了...”说着又开始抽泣。

楚王妃听着女儿描述梦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自从去过青云观后，她越发觉得芸芸与常人不同，这个梦，会不会是某种预兆？

“桃夭，去请韩大夫过来看看。”楚王妃吩咐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王爷，你最近真的没碰到过蛇吗？”她转头问楚王，目光中满是担忧，“或者去过什么危险的地方？”

楚王连忙摆手：“真没有！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着就要撸袖子给她看，“你要不要检查检查？保证完好无损！”

“老不正经的！”楚王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菡萏见状赶紧转过身去，脸上一阵发烫，荷姑姑也识趣地退到一旁，假装整理桌上的物件。

“王爷，您还是当着孩子的面呢。”楚王妃低声提醒，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芸芸在母妃怀里渐渐平静下来，但眉头仍然紧锁，那个可怕的梦境太过真实，挥之不去，她偷偷打量着父王，生怕下一刻就会看到梦中的场景重现。

“要不要喝点安神茶？”楚王妃轻声问道，“让菡萏去煮一碗来？”

芸芸摇摇头，小手紧紧攥着母妃的衣袖不放，楚王妃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

不一会儿，韩大夫来了。他仔细给芸芸把了脉，又问了些问题。

“小郡主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韩大夫捋着胡子道，“这脉象有些紊乱，需要好好调养。”

楚王妃点点头：“确实，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

“我开几副安神的药，再配些滋补的，让小郡主好好休息几天。”韩大夫说着就开始写方子。

楚王在一旁插嘴：“要不要给我也开点预防的？万一真遇到蛇...”

话没说完就被楚王妃瞪了回去。楚王讪讪地闭上嘴，但还是忍不住嘀咕：“我这不是担心嘛...”

芸芸听到这话，又紧张起来，她扯了扯母妃的袖子：“母妃，能不能让父王这段时间都待在府里？”

楚王妃看着女儿担忧的小脸，心中一软：“好，母妃让你父王这段时间都待在府里，哪儿也不去。”

“喂，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楚王弱弱地抗议。

“那就把公务带回府里处理。”楚王妃态度坚决，“总比出什么意外强。”

楚王还想说什么，却对上了女儿泪汪汪的眼睛，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点点头：“好吧好吧，我这段时间都待在府里。”

芸芸这才露出一丝笑容，但很快又皱起眉头：“那要是有人非要父王出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