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搓澡

钱元礼心头一震，如坠冰窟。他想喊一声“芸芸别动”，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他如果喊出来，岂不是暴露了芸芸？意识到这些，钱元礼抿紧了嘴巴。

夜幕笼罩着荒凉的院落，重新点燃的火把驱散了部分黑暗。几个面目狰狞的汉子围拢过来，目光中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之前说话的老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轻呵道：“我就说，屋里的火还有余温，人肯定走不远，你们还不信。听刚才那动静，里面还有一个呢，老五，你去把人揪出来。”

老五眯着眼睛打量着芸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嘿，瞧瞧，竟是个小丫头片子！”

老四闻言，目光在芸芸身上扫了一圈，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小东西，卖到那勾栏院里，定能换不少银子。”

站在一旁的老七听罢，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嘴角挂着猥琐的笑。“要不...兄弟们先乐呵乐呵？”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解自己的裤带。

钱元礼虽年幼，却也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强忍着恐惧，挺起小胸膛挡在芸芸面前。“芸芸，别怕，有哥哥在。”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依旧坚定。

芸芸不由自主地往钱元礼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她虽听不懂那些粗鄙的话语，却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恶意。

老七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来，钱元礼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将芸芸护得更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色中骤然响起破空之声。

三支利箭如同鬼魅般划破夜空，直取沙匪命门。老四虽警觉，却也未能躲过这致命一击。箭矢穿颅而过，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倒在了地上。老五和老七也同时倒地，再无生息。

钱元礼惊魂未定，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小六，你怎会在此？”

宁王快步上前，目光在两个脏兮兮的孩子身上扫过。钱元礼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叔...我好惨啊！”

宁王蹲下身，将外袍披在侄子身上，眉头微皱。“让你还乱跑，下次长记性了吧？”

钱元礼抹了把眼泪，忙不迭介绍身后的芸芸。“王叔，这是芸芸，是不是很可爱？”

宁王看着满脸血污的芸芸，一时语塞。眉头紧锁，神情复杂。

钱元礼见状，立马挺直了小身板。“芸芸只是暂时脏了点，洗干净可香了！”说完，他还学着大人模样冷哼一声，却不料这声音听起来像极了小乳猪的呼噜声。

宁王身后的随从们听了，憋笑憋得脸都红了。钱元礼却浑然不觉，依旧执拗地要宁王承认芸芸的可爱。他轻轻捧起芸芸的小脸，骄傲地说：“看，多好看！”

宁王无奈，只得将注意力转向更要紧的事。两个孩子显然受了惊吓，身上还带着伤。可他还有任务在身，一时难以脱身。

宁王的目光在林远身上停住。

“王爷。”林远沉声出列，眼中闪过一丝凛然。

宁王微微颔首，指向两个孩子：“带他们回客栈。”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救治伤员、填饱肚子是当务之急。至于那个芸芸的小女孩，宁王心中暗自盘算，此事暂且搁置。

他轻轻吹了声口哨，一匹黑色骏马自暗处奔来，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马儿亲昵地蹭了蹭宁王，他随意抚摸了两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去吧，带他们回去。”宁王拍了拍马脖子，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林远应声，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孩子抱上马背。虽然这匹战马高大健壮，但他还是不由得担心孩子们会摔下来。

“抓紧了，”林远尽量放轻声音，“我们得快点回去处理你们的伤。”

看着两个孩子乖巧点头，林远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柔软。也许是因为楚王府的难得如此听话吧？他暗自思忖。

林远骑马先行，匆匆赶回客栈。队伍中有随行的郎中，回到客栈后立即为孩子们诊治。

“哎呀，这是怎么搞的？”韩大夫发现钱元礼的脚踝严重扭伤，惊呼出声，“别乱动，让我好好看看！”

“小祖宗啊，你再乱动，要是留下病根，老韩我可担待不起！”韩大夫絮絮叨叨，钱元礼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眉头微皱。

尽管浑身狼狈，钱元礼还是坚持要先洗个澡。韩大夫拗不过他，仔细检查后发现没有明显外伤，才勉强同意。

“小心点，别让伤腿受力。”韩大夫叮嘱道，语气中带着关切。

“简单冲洗就行！”钱元礼急切地回答，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碧川和碧河看到六少爷平安归来，差点喜极而泣。两人殷勤地为钱元礼准备洗澡用具，手忙脚乱中透着一丝后怕。

然而，到了芸芸这里就有些麻烦了。客栈里没有侍女，宁王此行是来办公事的，随行都是副将和随从。钱元礼是偷偷跟来的，直到出城百余里才被发现。

“送回去又会耽误时间，只能带在身边。”宁王当时无奈地说道，眉头微蹙。

钱元礼一行只有碧川碧河、四个护卫和韩大夫师徒三人。芸芸是个小姑娘，总不能让这些大男人给她洗澡。

最后还是韩大夫听说了情况，翻了个白眼：“还得靠我来啊！”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林远心里暗暗惊讶，平时在面前，韩大夫可不是这副模样。但韩大夫年纪大了，又是个老大夫，在他眼里人只分两种：病的和健康的。

于是，最后由他来给芸芸洗澡。起初，芸芸是不愿意的。倒不是因为男女有别，她还不太懂这些。主要是害怕离开钱元礼，因为在这些陌生人中，她最熟悉的只有哥哥一个。

虽然没感觉到恶意，但她还是害怕。芸芸紧紧抓着钱元礼的衣角，眼中闪烁着惊恐的光芒。

钱元礼年纪小，不太懂这些，但他心疼妹妹，一直在安抚她的情绪。“没事的，芸芸，我就在旁边。”他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柔和。

哄了半天，芸芸虽然乖乖应声，但一转头就默默掉眼泪。看着妹妹的泪水，钱元礼心都要碎了。

他一咬牙，小手一挥：“那我们一起洗！”声音中带着孩子气的决绝。

林远听了差点惊掉下巴，心想：六少爷啊，你已经十岁了，不能跟小姑娘一起洗澡啊！虽然大秋朝风气开放，但这也太过了吧？

林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韩大夫笑眯眯地说道：“你会搓澡吗？会上药吗？会梳头发吗？你的脚还能用力吗？”

钱元礼被问得哑口无言，但手却固执地牵着芸芸，怎么也不肯放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和无助。

最后韩大夫想了个办法：“这样吧，分两个桶，你们挨着洗，中间用屏风隔开。芸芸是姑娘家，你这样看着，她会不好意思的。”

钱元礼勉强同意了这个方案，又安抚了芸芸一阵。看到妹妹破涕为笑，两人这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