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根刺

这时君锦溧和郭凝雨也带着孩子赶了过来。庭院的石板路上，传来孩子咯咯的笑声。

看到父母，君锦溧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从小到大，他对父母的印象仅限于只言片语。虽然陶家兄弟待他如亲兄弟，可血脉相连的渴望始终埋在心底，像一根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身份。

郭凝雨见状，轻轻推了他一下，自己先抱着孩子走了过去。她穿着淡粉色的衣裙，面容温婉，举止大方得体。

"娘，这是三郎。"郭凝雨笑着说，声音清脆悦耳。

陶小桃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孙子，眼眶微红。两岁多的三郎生得白净可爱，眼睛圆溜溜的，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祖母"，就扑进她怀里。

陶小桃颤抖着手抱住孙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一刻，仿佛过去所有的苦楚都得到了慰藉。她轻轻抚摸着三郎柔软的发丝，心中满是愧疚与怜爱。

君锦溧这才鼓起勇气走上前来，对着君无郢深深一礼："给父亲请安。"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君无郢站在那里，面容沧桑，眼神复杂。十多年没见，当年的小儿子已经长大成人，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

杜歌雨看了看君无郢，又看看陶小桃，从袖中取出两份地契，纸张泛着淡淡的黄色。阳光下，印章鲜红如血。

"小桃，这是两间铺子，是娘一直没有来得及给你的嫁妆。"杜歌雨的声音颤抖。

陶小桃接过地契，双手微微发抖。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娘..."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杜歌雨拍拍她的手。没有说话。

君无郢站在庭院青石板上，望着眼前的少年郎，喉咙微微发紧。

这便是自己的儿子，君锦溧。

"父亲。"君锦溧向前迈了一步，声音略显沙哑。

"极北冰原的日子，苦吧？"君锦溧终于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君无郢摇头一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为父在极北冰原虽苦，却从不后悔让你留在紫霄城。"说着，他抬手想拍拍儿子的肩膀，却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孩儿......"

"不必多言，"君无郢打断道，目光柔和，"你过得好，便是为父最大的慰藉。"

一旁的陶小桃早已看得眼眶通红，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君锦溧的手，声音微颤："让母亲好好看看你。"她的手微凉，却紧紧攥着不肯松开，仿佛害怕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

君锦溧任由母亲拉着自己的手，垂眸看着只出现在梦里的母亲。

陶小桃心疼地抚上儿子的脸，"这些年，可有好好照顾自己？"

君锦溧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孩儿很好，母亲不必担心。"

"嘉宁，快来见过你大哥。"陶小桃回头唤道。

庭院一角，一个身着淡粉色襦裙的少女怯生生地走上前来。她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眉眼间隐约有几分陶小桃的影子。少女向君锦溧福身行礼，声音轻若蚊呐："见过大哥。"

"起来吧，"君锦溧温和地说，目光落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身上，"往后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寻我。"

嘉宁抬头看了看这个兄长，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的戒备渐渐褪去。

杜歌雨站在廊下，看着庭院中这温馨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些年来，她看着君锦溧一步步成长，从那个自卑怯懦的少年，变成如今这般稳重可靠的青年。他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天，陶府突然有一个陌生女子造访。

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双眼睛依旧如年轻时一般锐利。

"二十三年了。"杜歌雨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沧桑，"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在今天出现。"

赵碧瑾抿了一口茶，她的目光在堂内扫视了一圈。古香古色的红柳家具，墙上挂着的字画，处处都透露着这个家族的底蕴。"外头可真热闹，陶家果然兴旺。"

"有话直说。"杜歌雨不想与她绕弯子。这些年来，她见过太多人，也经历过太多事，早已练就了一眼看穿人心的本事。

赵碧瑾放下茶杯，瓷器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老夫人，我想见见袅袅。"

"不可能。"杜歌雨斩钉截铁地回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二十三年前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清晰浮现。那是一个雨夜，赵碧瑾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眼中充满怨恨。若不是她和秦晚晚及时赶到...杜歌雨不敢继续想下去。

"老夫人未免太霸道了些。"赵碧瑾冷笑一声，指节不自觉地敲击着茶杯，"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生母。"

"生母？"杜歌雨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当年要不是秦晚晚，你早就..."她及时止住了话头，却让堂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我要见杜袅婉！"赵碧瑾手指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这些年来的窘迫与不甘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不仅要见她，还要她安排我儿子和丈夫入朝为官！我女儿也要进东宫！"

坐在主位上的杜歌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面目扭曲的女人。

"你觉得，就凭这些无理要求，我会让你见到太子妃？"杜歌雨轻拂着檀木拐杖，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

赵碧瑾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老夫人，您难道不怕我说出真相？让所有人知道，高贵的太子妃其实出身低微，是我赵碧瑾的女儿，是当年吕氏留下的孽种？"

"放肆！"一旁的宁纤纤再也忍不住，厉声喝止，"你这是在威胁国公府？"

赵碧瑾不屑一顾："威胁？我只是在要回属于我的东西！当年若不是我把她生下来，她怎会有今天这般尊贵的身份？"

杜歌雨轻笑，"当年若不是秦晚晚拦着，你早就将那襁褓中的婴儿掐死了吧？如今见她飞上枝头，倒想攀附关系了？"

这话像一记重锤，击中了赵碧瑾的软肋。她脸色骤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若执意要闹，"杜歌雨冷冷开口，"尽管去找衙门告状。只是，没有证据的诽谤，是要治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