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外祖父是什么样的人

她平稳地将餐盒置于桌面，轻声安慰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烛光映照下，君锦溧的侧脸显得格外清瘦，眼底的疲惫和不安清晰可见。

君锦溧低头看着碗中冒着热气的饭菜，喉头微动。他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外祖母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杜歌雨在他对面坐下，声音轻缓，"君家的事情..."

"我没事的。"君锦溧打断她的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外祖母不用担心。"

杜歌雨叹了口气。"溧儿，"她忽然开口，"你想知道些什么，就问吧。"

君锦溧手中的筷子一顿，抬眸看向外祖母，眼中闪过一丝犹疑。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外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却又在意料之中。杜歌雨怔了怔，目光逐渐变得柔和。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你外祖父啊，"她轻声说道，"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与他相遇，是外祖母此生最大的幸运。"

君锦溧仔细观察着外祖母的表情。那份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他心里踏实了几分，可很快又有新的疑问涌上心头。

"那...祖父呢？"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外祖母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窗外的风声依旧。

"溧儿，"杜歌雨沉默许久才开口，"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判断，是非对错，都该有自己的尺度。"她伸手轻抚少年的发顶，"你祖母跟你说了什么吗？"

君锦溧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许久，他抬起头："外祖母，我打算去一趟钦州。"

"去吧，"杜歌雨点点头，眼中带着理解，"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看看这世界。"

三日后，晨光熹微。

君锦溧整理好行囊，站在院门前向外祖母告别。秋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清瘦的身影染上一层金色。

"路上小心，"杜歌雨叮嘱道，"若是累了就在驿站歇息，不要赶得太急。"

君锦溧点头应下，翻身上马。可刚行至官道，就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郭凝雨？"他皱眉，勒住马缰，"你怎么在这？"

阳光下，少女骑在马上，倔强地扬着下巴："这是官道，又不是你家的。谁规定我不能来了？"

"你要去哪？"

"关你什么事？"郭凝雨冷哼一声，"咱们早就不是朋友了！"

君锦溧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不愿连累她，可这个丫头却怎么都不肯放手。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催马加速，想要甩开她。

"君锦溧！你个没良心的！"身后传来少女气急的喊声，"当初是谁说要永远做朋友的？现在就这么对我？"

他放慢了速度，听着身后马蹄声渐近。

"你这么着急赶路干嘛？"郭凝雨追上来，语气里带着委屈，"就算不是朋友了，也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这路上多危险..."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君锦溧侧头看她，少女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缰绳，指节都泛白了。

"凝雨，"他叹了口气，"你不该来的。"

"为什么不该来？"郭凝雨猛地抬头，眼圈泛红，"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君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现在是想去钦州查真相对不对？"

君锦溧神色一凛："你..."

"我怎么了？"郭凝雨打断他的话，"我就是担心你！你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自己扛着，现在又想一个人去面对。凭什么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互相扶持的吗？"

阳光下，少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不管，"郭凝雨抹了把眼睛，语气坚定，"这次我一定要跟着你。你赶我走我就跟着，你不理我我也跟着。除非...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随便。"君锦溧淡淡丢出一个字，缰绳一抖，胯下骏马轻快地向前奔去。

身后传来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郭凝雨骑着一匹枣红马追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她俏脸微红，显然是用了些力气才追上。

"我就知道你不会赶我走。"郭凝雨得意一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调整了一下马鞍的位置，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君锦溧侧目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你不必跟着我。这一路艰险，不是游山玩水。"

"去钦州的路又不是你家的。"郭凝雨扬起下巴，语气倔强，"再说了，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说着，她拍了拍腰间别着的短剑。

君锦溧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放慢了马速。他清楚郭凝雨的性子，越是阻拦，她反而越要任性妄为。

一路疾驰，郭凝雨心情畅快。许久未曾感受过的自由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清脆悦耳，惊起路边几只麻雀。

"你父母知道你出城吗？"君锦溧突然问道。他注意到郭凝雨的行囊打包得颇为仓促，想来是偷偷溜出来的。

郭凝雨的笑容僵了一下，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缰绳。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到下个驿站写封信回去。"君锦溧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免得他们担心过度。"

三个月的长途跋涉，两人终于抵达钦州。一路上经历了不少险阻，但也让两人之间的默契更深了几分。

征西候府内，君无榭正在书房批阅公文。听闻侄子来访，他惊讶地放下手中的毛笔："溧儿，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递个帖子。"

"小叔，我有要事相询。"君锦溧的神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看了眼身旁的郭凝雨，君锦溧轻声道："凝雨，你先去歇息片刻。"

郭凝雨识趣地退出正堂，只是临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君锦溧一眼。她能感觉到，这次谈话对他来说很重要。

待人走后，君锦溧开门见山："小叔，我想知道祖父是什么样的人。"

君无榭的脸色瞬间变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为何突然问这个？"

"祖母说，君家落魄是因为外祖父。"君锦溧直视着君无榭的眼睛，"我想知道真相。"

君无榭冷笑一声："宫氏还真会倒打一耙。"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的老桐树，仿佛陷入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