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决断

这样的女子，要么是真的冰清玉洁，要么就是个极擅长算计之人。若是后者，她接近之暄又有何目的？是为了攀上高门，还是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陶之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管如何，为了堂弟，这件事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杜歌雨看着手中的密信，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她怎能容她进入陶家大门？

若是春华真心喜欢陶书珠，或许还值得考虑。可这分明是在利用他，借他的手脱离苦海。作为祖母，她岂能坐视不理？

"祖母。"陶之翰轻声唤道，"这春华不简单，千万别让阿珠被她蒙骗了。我查到她与孟刚仍有往来，恐怕......"

"我明白。"杜歌雨摆摆手，"你先去休息吧，为了查这些，你一夜未眠。"

陶之翰揉了揉发涨的眼睛："那孙儿先告退了，有事随时叫我。"

待陶之翰离开后，杜歌雨将密信收好，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这事非同小可，必须妥善处理。

用过午膳，陶书珠果然带着春华来见她。

"小女子给老夫人请安。"春华的礼数极好，行动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若不是知道她的底细，谁能想到她如今的处境？

"起来吧。"杜歌雨笑容可掬，"来，到我身边坐。"

春华小心翼翼地挪到杜歌雨身旁，心中忐忑不安。她知道陶家定然会调查她的背景，就怕自己的身世会成为障碍。

一个罪臣之女，即便能在品香楼赎身，陶家又怎会愿意收留？况且她的赎身银子高得离谱，别的姑娘只需百两，她却要一千两！

对陶家而言，这点银子不算什么。可问题是，谁会平白无故帮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所以她才会想方设法接近陶书珠，希望能借他的手脱离苦海。

"不必紧张。"杜歌雨看出她的不安，"就当我是你的长辈。"

春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老夫人。"可她的心跳却越发剧烈。

"阿珠，你先出去，让我和春华姑娘单独谈谈。"

陶书珠毫不犹豫地退了出去。他相信祖母的判断，既然祖母要见春华，必定是看重她。

"我听说，你原本是官宦之家的小姐？"杜歌雨开门见山。

春华心头一震，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是的。家父曾在朝中为官，只因......"她顿了顿，"只因贪墨获罪，小女子才沦落至此。"

"你当真喜欢阿珠？"杜歌雨突然话锋一转。

这个问题让春华语塞。她说不上喜欢陶书珠，却也不讨厌。他为人温柔，总能在她遇到麻烦时及时出现，帮她挡掉许多纠缠。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

为了脱离青楼，她愿意嫁给这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虽然算不上两情相悦，但至少不讨厌。在她看来，这样的婚姻已经算是不错了。

"小女子仰慕三公子已久。"春华巧妙地回答，"承蒙他照拂，定当以身相报。"

"那孟刚呢？"杜歌雨忽然问道。

这个名字让春华浑身一僵，没想到连这个都被查到了。

"他......"春华握紧了手中的帕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虽然我们青梅竹马，却早已没有未来可言。汤家解除了婚约，他......"她停顿片刻，"他太过软弱，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杜歌雨冷笑："是吗？既然你对他如此失望，那他为何还总是来找你？"

春华脸色煞白，无言以对。是啊，若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为何每次孟刚来，她都会特意去陪？为何其他客人她都推拒，唯独对他例外？

春华跪在蒲团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白。她不敢抬头，只能从垂下的睫毛间偷瞄着上首那道威严的身影。虽说陶书珠已答应娶她为妻，但这场婚事的关键，终究还是在这位手握公府大权的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明鉴，这其中..."

"不必解释。"杜歌雨挥手打断她的话，"你的过往我都清楚。说实话，若不是为了阿珠，我根本不会见你。"

春华咬紧下唇。若是可以选择，她也想有个干干净净的过去。可命运弄人，让她不得不在困境中挣扎求存。即便现在与陶书珠相爱，可那些过往始终如同阴影般萦绕不去。

"你进不了陶家的门。"杜歌雨目光如刀，一字一顿道，"与孟刚、沈铭都有纠缠的女子，如何配得上我陶家的儿郎？在你心里，阿珠恐怕也并非最重要的人。"

这话字字诛心。春华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份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苦楚。她想反驳，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给你两个选择。"杜歌雨往前倾了倾身子，"其一，公府替你赎身，再给你百两银子。你离开紫霄城，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找孟刚也好，独自离开也罢，我都不过问。"

春华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解。

"其二，"杜歌雨冷冷道，"若你执意要与阿珠在一起，那我就将他逐出家门，让你们自生自灭。"

堂内一片死寂，连香炉中的檀香似乎都停止了升腾。春华只觉得浑身发冷，手脚都在微微发抖。她早知陶家不会轻易接纳自己，却没想到老夫人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老夫人为何要这样做？"她强压着心中的苦涩，"这对公府有什么好处？"

"这对我们都好。"杜歌雨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你离开，阿珠也能死心。虽说你是身不由己，但到底是品香楼出身，这婚事终究不够光彩。"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春华如坠冰窟。原来归根结底，还是嫌弃她的出身。那些虚与委蛇的客气话，不过是给她这个下贱人的施舍罢了。

"那小女子便选第一条路。"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出奇的平静，"我会离开三公子。"

杜歌雨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很识时务。明日我就派人去品香楼办事，只是希望姑娘信守承诺。"

"老夫人放心，我没这个胆量耍花招。"

从正堂出来，暮色已深。庭院里的牡丹花在暗夜中若隐若现，花香随风飘散。春华站在台阶上，反而觉得轻松。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她不必继续欺骗陶书珠，也不用带着愧疚过完这一生。

"春华！"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陶书珠几步跑到她面前，满脸期待，"祖母同意了吗？"

看着他清澈的眼神，春华心中一痛。这样干净纯粹的人，怎么能与她这样污浊不堪的女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