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圣旨到

廊下的脚步声渐近，陶诗雅款款而来。她一身素雅长裙，发髻简单挽起，清丽淡雅。

"诗雅，"杜歌雨示意她坐下，亲手为她斟了杯茶，"这门亲事，你可愿意？"

陶诗雅接过茶盏，目光低垂，"圣旨已下，孙女自当遵从。"声音轻柔。

"傻丫头，"杜歌雨轻叹一声，伸手抚上陶诗雅的发髻，"祖母只盼你能觅得如意郎君，莫要为了家族利益委屈了自己。"

"祖母放心，"陶诗雅抬起头，眸中闪过一抹坚定，"孙女明白。"

夜色渐深，府中却依旧灯火通明。下人们来回穿梭，为即将到来的两场婚事忙碌着。

苏秀秀坐在堆满绸缎的房间里，一边整理嫁妆单子，一边和白玉兰闲聊，"这下可真有得忙了。先是之翰的婚事，紧接着就是诗雅的，后面还有诗韵和书玉要说亲呢！"

白玉兰抚着锦盒里的首饰，笑意盈盈，"忙点好啊，等他们都成亲了，咱们就等着抱孙子了。"眼角的笑纹愈发深了几分。

罗依依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手中编织着一条红色的腰带。虽然她只有陶书珠一个儿子，但看着府中其他孩子们都要成家立业，心中也是满满的欢喜。

虞王府这边，虞辛池几乎成了个不知疲倦的陀螺。从天还没亮就开始忙活，一直到深夜才歇息。

新房的布置，他要亲自过目；请柬的书写，他执意要一笔一画亲手完成；就连厨房准备的糕点样式，他都要细细品尝。整个人忙得脚不沾地，眼圈都泛起了青黑。

"少爷，"老管家阳叔端着一碗参汤走进书房，看着烛光下伏案疾书的虞辛池，心疼道，"这些小事交给下人做就是，何必累着自己？"

虞辛池放下毛笔，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就差这最后三十本了，写完就能好好休息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掩不住其中的欣喜。

阳叔摇了摇头，将参汤放在案几上，"少爷，您这样下去身子要吃不消的。再说了，这请柬又不是非得您亲手写不可。"

"阳叔，"虞辛池端起参汤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抹执着，"这是我的婚事，我想亲力亲为。每一份请柬，都承载着我对未来的期待。"

就在这时，门房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少爷，外头有位女子和小公子求见，说是故人。"

虞辛池放下汤碗，眉头微蹙。这个时辰，会是谁？

他将朱笔放下，整了整衣袖起身道："我去看看。"

春日的阳光洒在庭院里，地上斑驳着梨花的影子。远远望去，门外站着一对母子，女子约莫二十出头，一袭藕荷色褙子，挽着简单却不失雅致的发髻。她牵着个七八岁的男童，孩子穿着月白色的圆领袍，显得很是周正。

然而当虞辛池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容时，脚步不由一滞。

"表哥。"夏碧芬眼中漾起欣喜，声音轻柔得仿佛一阵春风。

六年前那个夏日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十六岁的夏碧芬，脸颊绯红地向他表白时的模样恍如昨日。那时的他一心只想建功立业，对这个表妹也没有男女之情，便直接回绝了。

谁知夏碧芬竟执着地等了整整四年，直到二十岁才接受了为她选的婚事。去年听闻她夫君不幸去世，他还特意派人送了份吊礼。

如今她突然找上门来，虞辛池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他正准备迎娶陶诗雅，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横生枝节。

"夏表妹，请进。"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进了内厅，那男童立刻规规矩矩地向虞辛池行礼："昭陆给舅舅请安。"

虞辛池微微颔首，这孩子的教养倒是不错。他刚要说话，却见夏碧芬突然跪了下来。

"表哥，求你救救我们母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虞辛池眉头紧蹙。来者果然不善。

夏碧芬哭诉起这些年在柳家的遭遇。夫君寻花问柳死在青楼，公婆不分青红皂白把责任都推到她头上。如今更要将她改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糟老头子。

"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才带着昭陆逃出来投奔表哥。"她抹着泪，声音哽咽。

小昭陆也跪在母亲身边，眼圈红红的，却强忍着不掉泪。

虞辛池看着这对可怜的母子，心中不禁一软。可转念一想到即将迎娶陶诗雅，他又犹豫起来。这个节骨眼上收留一对投奔的寡母孤儿，恐怕难免招来闲言碎语。

更重要的是杜歌雨那边。那位老夫人最是明察秋毫，若是心生芥蒂，随时可能进宫求陛下收回成命。这一切来之不易的婚事，可经不起任何闪失。

思忖良久，虞辛池开口道："这样吧，我让阳叔在城中为你们置办一处宅院，配上丫鬟护卫，你们母明初心住下。日后柳家找来，也寻不到你们。"

夏碧芬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但很快就答应下来："多谢表哥。"

虞辛池松了口气，立即唤来阳叔安排此事。待夏碧芬母子离开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转眼到了陶诗雅出嫁的日子。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陶诗雅静静地坐在妆镜前。铜镜中映出她苍白的面容，朱红的嫁衣衬得她越发清瘦。

上一次出嫁时的悲剧仿佛就在眼前。喜堂上新郎突然吐血倒地，她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大夫。可最终，柳二郎还是咽了气。

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有人说她克夫，有人说她命硬，还有人说她是扫把星。若不是杜歌雨及时出面，恐怕她早就随柳二郎而去了。

如今再嫁，她的心中依然忐忑不安。若这次再出意外，她便只能以死谢罪。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不连累家人。

"傻丫头，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该开心些。"杜歌雨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

陶诗雅眼圈微红。她何尝不想开心，可那道阴影却如影随形，怎么也挥之不去。

"你已经为柳二郎守了三年孝，仁至义尽了。往事不堪回首，该向前看了。"杜歌雨轻声劝慰，"虞辛池是个好孩子，他会待你好的。"

正说着，外头传来丫鬟的通报："老夫人，柳家夫人来了。"

陶诗雅浑身一颤，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

杜歌雨拍了拍她的手："别怕，有我在。"转头对外喊道，"快请进来。"

记忆不受控制地回到了五年前初入柳府的那段日子。柳夫人对她的刻薄言语犹在耳畔，"扫把星"、"克星"这样的字眼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最让她心痛的是柳夫人曾扬言要将她杀了给柳二郎陪葬，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