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失态

陶之翰轻笑，"你我相识多年，还计较这些？我向来不喜甜食，你若不喝，岂不是要辜负了张小姐的心意？"

见陶之翰坚持，钱水鸣只得接过碗。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甜而不腻，确实是难得的好手艺。

陶之翰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的唇上，那双唇瓣比寻常男子要精致许多，如同上好的胭脂点染，此刻沾着莲花羹，更显得晶莹剔透。

他猛地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移开视线，"我出去巡城，你在此处理公务。"说完便匆匆离去。

钱水鸣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跳不知何时变得急促起来。她低头看着碗中的莲花羹，忽然觉得这甜味中似乎多了几分苦涩。

数日后，张语柔再次来访，这次却是直接寻到了钱水鸣。

"钱副将，能否借一步说话？"她站在营房外，面带笑意地看着钱水鸣。

钱水鸣暗叹一声，这位千金怕是改变策略了。"张小姐请说。"

"我知道将军最信任钱副将，"张语柔直入主题，"不知将军平日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比如喜欢什么花色？爱吃什么点心？"

钱水鸣听着她旁敲侧击，心中烦躁。她不过是女扮男装，本就战战兢兢，如今还要替陶之翰应付这些烦心事。

"将军向来简朴，除了军务便是练武，其他的......"她斟酌着措辞，"我也不甚了解。"

张语柔有些失望，但仍不死心，"那将军可有心仪的女子？"

这个问题让钱水鸣心头一跳，"这个就更不知晓了。"

"钱副将......"张语柔咬了咬唇，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我知道这样问很是唐突，只是...只是实在放心不下。将军年纪也不小了，总该考虑终身大事......"

钱水鸣看着眼前这位执着的千金小姐，不禁有些恍惚。若她不是女扮男装，是否也会像张语柔这般，明目张胆地追逐心上人？

可惜，她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她的身份注定只能站在陶之翰身后，做一个忠诚的副将，至于那些说不出口的心思，只能永远埋在心底。

"张小姐，"钱水鸣强压下心中的苦涩，正色道，"将军如今肩负重任，暂时不会考虑儿女私情。"

张语柔神色一黯，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无妨，我可以等。只要将军未曾迎娶他人，我便还有希望。"

钱水鸣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嫉妒。

她眉头微蹙，思绪飘回十几年前的书院时光。那时的陶之翰还是个瘦弱的少年，总是在想方设法赚取银钱。每逢书院里有什么差事，他总是第一个报名。

"呵。"钱水鸣轻笑一声，目光落在窗外模糊的远山上。当年的她还天真地以为陶家境况不好，直到后来才知道，陶家老夫人是个能干的主，家业兴旺得很。

"这么多年过去，他应该早就不在意那点银子了吧。"钱水鸣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现在的陶之翰贵为护国公世子，更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每月八十两的俸禄，在他眼里大概连一个数都算不上了。

"张小姐，我还有公务，请回吧。"钱水鸣转身，对着站在屋内的张语柔无奈地说道。

张语柔不死心，向前迈了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只要钱副将助我成为将军夫人，日后我必为你美言几句。你也知道，将军在军中的话语权有多重。"

钱水鸣心中冷笑。这张语柔也太天真了，陶家的婚事，从来都是老夫人说了算。就算她真想帮忙，又能如何？

"张小姐还是另请高明吧。"钱水鸣委婉拒绝，"末将实在帮不上忙。"

张语柔气得面色发青，贝齿紧咬红唇，冷哼一声甩袖而去。裙摆带起的风吹得烛火一阵摇晃。

钱水鸣正想着陶之翰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她就跑，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收敛表情，陶之翰就推门而入。

"怎么？谁惹你不高兴了？"陶之翰一身戎装，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第一时间察觉到钱水鸣的不悦。

"还能有谁？自然是想当将军夫人的张小姐。"钱水鸣没好气地说，语气中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意。

陶之翰眉头一皱："胡说什么？我与她又不熟。"他在桌边坐下，随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她来找你做什么？"

"人家可是一心想当将军夫人呢。"钱水鸣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非要我告诉她将军有什么喜好。"

陶之翰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盯着钱水鸣看了半晌，忽然笑道："阿鸣，你也该成家了。"

钱水鸣心头一跳，总觉得这话不对劲。一股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

果然，就听陶之翰继续说："张语柔虽然身材娇小，但性子温柔，倒是个不错的..."

"将军还是先管好自己的终身大事吧！"钱水鸣打断他的话，转身就往外走。心口莫名发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横冲直撞。

"站住。"陶之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话还没说完。"

钱水鸣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明日随我出城一趟。"陶之翰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山匪猖獗，我要亲自去查探一番。"

钱水鸣转过身，皱眉道："这种事何须将军亲自前往？派几个得力的手下去打探就是。"

"我自有考量。"陶之翰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明日辰时在城门口集合，别迟到。"

七日后的深山密林中。

"你走路小心些。"陶之翰压低声音提醒跟在身后的钱水鸣。脚下松软的落叶发出轻微的响动，远处隐约可见山寨的轮廓。

树冠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钱水鸣小心翼翼地跟在陶之翰身后，不时抬头打量着四周的地形。

远处的山寨规模令人吃惊，几乎有半个云州城那么大。高大的寨墙上布满了岗哨，守备森严。

"这下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嚣张了。"陶之翰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钱水鸣点点头："有这样的根据地，难怪敢明目张胆地劫掠商队。接下来怎么办？"

陶之翰沉默片刻，目光在山寨各处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