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重要么

       菩提树下，金蝉子一袭白色僧衣恭敬地立于佛祖身前。

“师尊，不知唤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你衣服上的血迹从何而来？”

“这血迹......是弟子……弟子犯了戒律，愿受责罚。”

“你可知那白毛鼠妖盗取香花宝烛之事？”

“此事皆因弟子而起，与小金无关！师尊若是责罚，金蝉愿一力承担！”

如来沉默良久，直到金蝉子瞳孔隐隐发红，才缓缓开口。

“此处往西五百里有一个妖族部落不尊教化，你且去说教一二。”

话音落下，一把戒刀出现在金蝉子脚下，让他的目光不由得一缩，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表面却是故作不解地问道： ”既是去说教，要这戒刀做什么？“

“既然已经破戒，又何必压抑自己的本心？人呐，有的时候嘴就如同刀，杀人于无形，而有的时候刀却比嘴好用。”

金蝉子闻言沉默不语，许久过后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戒刀，转身向外走去。他知道，在他拿起戒刀的那一刻，大雷音寺已经没有金蝉长老，只有一把刀，一把永远见不得光的刀。

回到禅房略做收拾，出门看向与菩提树相互缠绕越发葱郁的红豆树，夹果已然裂开，露出一粒粒刺目的红色，又是一声叹息在禅院内回荡。

此时大雷音寺一间厢房内，看着百无聊赖摆弄茶具的白毛鼠妖。托塔李天王面露和善微笑道：“积水养鱼终不钓，深山喂鹿望长生，佛祖仁善，这是要放了你，你现在可以下山了。”

此话一出，坐在一旁的哪吒和白毛鼠妖齐齐一愣。

哪吒挠了挠头：“不是……大张旗鼓地把我们请到西天捉妖，就为了放了？”

李天王虎目一瞪：“那你还想怎样？就当是去见见师尊他老人家，等下随我一起去。”

哪吒缩了缩脖子，边上的白毛鼠妖却是回过味来，眼珠一转不禁暗想：“李天王看来是常来大雷音寺，应该有个落脚的地方，不如……”

“小女子自知罪孽深重，多谢李天王求情，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拜李天王为义父。义父在上，请受小女一拜！”

不等李天王反应，直接跪下“哐哐哐”就磕了三个响头。这下轮到李天王目瞪口呆了，下意识去扶起拜倒的白毛鼠妖。边上哪吒眨了眨眼，忍不住别过脸去“嗤嗤嗤”低笑。

白毛鼠妖抬头冲哪吒娇媚一笑，一声媚到骨子里的“三哥～”让哪吒的嗤嗤低笑变成了一阵咳嗽。

“咳咳咳嗯，那个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去师公那里拜见一番。”

见哪吒起身要走，白毛鼠妖赶忙起身相送，刚到门口便忍不住问道：“三哥，不知道咱们家在大雷音寺可有落脚的地方？”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你看今天这一惊一吓的，我这有些乏了～”

托塔李天王看出了白毛鼠妖的小心思，也不点破，只笑道：“这个小院就是我们落脚的地方，你要休息便去左边那间厢房。”

哪吒有些狐疑地看向白毛鼠妖：“不是，你不一起去见一下师公？”

“那个……燃灯佛嘛，我们经常见的啦，你看我今天这副狼狈样，免不了又被他取笑，改天！改天我自己去拜见！”

这时候哪吒也看出了白毛鼠妖的窘迫，眼珠一转便笑道：“那也行，你若是不想回天庭也可以，不过你既然已经认了义父义兄，这四时八节的香火供奉可不能断了。”

白毛鼠妖展颜一笑：“那是自然！那个，天色也不早了哈，你们先去吧。”

笑着目送二人飞走，白毛鼠妖也寻了个僻静之处忽的消失不见。

飞了没多久哪吒就忍不住抱怨道：“回去要怎么跟娘交代？唉～（面无表情阴阳怪气）说来你可能不信～此去捉妖捉出个妹妹来～”

托塔李天王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此事不许再提，就此忘掉！”

哪咤（继续阴阳怪气）：“因果因果～神仙难躲！嘿嘿～且看着Bou!”

李天王（一脸黑线）：“那你还让她四时八节香火不断！”

哪咤嗤笑道：“小棉袄漏风，还能让我这舅哥去补不成？”

白毛鼠妖满心欢喜地向着洞府飞掠，迫不及待想与金蝉子分享今天的明智之举。可到了洞府，却没见到人影，只在石桌上留下一碗斋饭，一碟素菜。摸着尚存余温的碗沿，见到只有一副餐具，白毛鼠妖便放下心来，心中不禁暗想：“这个呆子怕是也饿了，回去再添一副筷子吧？这里只有一碗斋饭，他难道想……嘿嘿……”

想到两人同吃一碗饭的情景，白毛鼠妖不禁捂嘴傻笑起来。

等了片刻不见人来，白毛鼠妖盯着面前的斋饭不禁有些困意。又过了一个时辰，白毛鼠妖顿时困意全无，时不时起身到洞口左右张望。当洞府门口的流水声越发变得喧嚣的时候，白毛鼠妖慌了，又在洞府内踱步片刻，终于一咬牙向着洞外飞掠而去。

“你这小老鼠，我已经放你下山，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

“他们说金蝉长老被你赶下山了。”

“金蝉子破了戒律，自愿下山赎罪。”

“他没有破戒，他……我们……”

“破不破戒，这重要么？”

这句话如同魔音在白毛鼠妖脑海中回荡，使得她呆愣当场不能言语。是啊，佛祖要赶走一个人，破不破戒重要么？即便不破戒也可以是听课时走神，可以是吃饭时掉落饭粒，甚至是哪只脚先迈入大门。

许久过后院内穿出一声轻叹，白毛鼠妖低声询问：“我在哪里能等到他？”

“陷空山。”

“陷空山在哪？”

佛祖只是笑而不语，白毛鼠妖见状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走之后，灵山周围再无大妖，还请善待那些灵智未开的小妖。”

直到白毛鼠妖走出院子，身后也再无回应，一声轻笑在院外回荡。

“呵～普渡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