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只愿此生青灯常伴

       时缓时急的木鱼声回荡在禅院内，伴随着一声幽幽地叹息戛然而止。禅房内，一阵窸窸窣窣伴随着鼠类的吱吱声，一只金鼻白毛鼠出现在青年和尚盘坐的床榻前。和尚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起身将小老鼠捧到桌上，熟练地从宽大的僧袍内取出带着体温的饭团放在它面前。

“你这小家伙鼻子倒是灵光，快些吃吧。”

看着吃得香甜的小鼠，金蝉子喃喃自语道：“小金，不知怎的这两天向来与我交好的阿难与迦叶对我越加疏远了，难道是因为前两天佛祖宣讲佛法时我睡着被训斥的事？”

小老鼠停下进食，用修长的尾巴轻轻拍了拍金蝉子的手背。金蝉子笑了笑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最近几个月，寺里越来越混乱了，上个月供奉的香油被一只黄毛貂鼠偷喝，今天佛祖宣讲佛法时又被一只成了精的蝎子蛰伤了，这种种怪事不知道昭示着什么。”

“佛祖总说众生平等，为何毫无慧根的沙弥能在门内坐着听，一心向佛的蝎子在门外都要被驱逐？”

再次面露愁容的金蝉子没有注意到，在他提到成精的蝎子时，小老鼠目光猛的一亮，在提到蝎子精一心向佛时，小老鼠差点将嘴里的米饭喷出来。

看着专心干饭的小老鼠，金蝉子不禁哑然：“嘿~看来是许久没和人说话了，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哎……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这两天寺里不太平，吃完记得早些回去，不要到处乱跑，当心被人捉了去。”

入夜，禅院外一处巨石后面。

“妹妹最近风头挺盛啊，不知来我这儿做什么？”一只金鼻白毛鼠端坐在巨石的一个凹槽内迷眼着面前化为人形的琵琶精。

“姐姐就别笑话我了，哎~想要人前显圣必定人后受罪。”

“难道佛祖不只是驱逐你？”

“他让我去女儿国去掳国王的夫婿，可那女儿国就没有一个男的，这不是为难我么！”

“真就没有回旋余地？”

“佛祖说了，我可以不去……不过老君的炼丹房还缺一味药材……”

“那你从别处捉一个皮相好的男人送给那女儿国国王不就成了？”

“你我能想到的佛祖他老人家怎么会想不到？再说那女儿国主听说是位七旬老妪，哎……”

“那就等呗，等下一任国主，或许等他个几百年，说不定佛祖自己就忘了，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是告别？”

“也……也不全是，就是没有个趁手的法器，出去怕被人欺负……”

“你觉得我会有法器？”

       “姐姐神通广大，这灵山就没有姐姐到不了的地方，我看上了一把琵琶……”

“琵琶……这西天擅长用琵琶的也就持国天王了，你这丫头不会是想夜闯天王府吧？”

“哪能呢，咱也没那实力啊，这不是求到姐姐这来了么，我打听过了，那持国天王常年守护东胜神州，许久未返回大雷音寺了，想必府中也无人打扫，即便是淘汰的宝器也不能蒙了尘不是？”

“我怎么觉得你更适合做老鼠呢？我挖掘的通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去取了便是。”

“我……我迷路了。”

“行吧，我带你去。”

白毛鼠妖下巨石，两妖旋即消失在原地。

“姐姐早已到了化形的修为，为什么还不化为人形？”

“时机未到。”

“难道姐姐心里还没找到最完美的化形模样？不对呀，阿难尊者的禅院就在不远处，时常有貌美的比丘尼出入，前段时间还见你徘徊在他禅院附近呢。”

“那些比丘尼美则美矣，我还是觉得容貌上还是略有不足。”

“前两天你不是也见过那嫦娥仙子？觉得她容貌如何？”

“嫦娥容貌自是没的说，不过略显清冷了些，相由心生，我不会化作她的模样。”

“你说这个节骨眼她来西天做什么？”

“定是佛祖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听说下一个劫难要来了，巫族也感到了不安。”

“哎~姐姐姐姐！我听说佛祖座前的香花宝烛妙用无穷，说不定能让你变得比那嫦娥还美。”

“那……那宝物非一般妖怪可用，我用了恐怕不是立地成佛就是原地爆炸吧？”

“嗯，想来也是，估计要拥有佛性才能快速炼化，你也听了不少佛祖讲经，应该有些佛性的吧？”

“佛性是有些，只不过想要炼化……”

蝎子精有些狐疑地问道：“看你这样子，你不会是想偷了那香花宝烛吧？”

“我没有我不会别瞎说，其实……容貌什么的无所谓，我就是一心向佛想要提高些佛性……那……那个天王府的库房就在上面。”

“姐姐真对那香花宝烛有兴趣？”

“你这丫头，还上不上去“借”法宝？”

“姐姐，我可没有你那瞒天过海的天赋，要不……姐姐帮我“借”一下？”

“好吧，出去之后悠着点，别被人抢了去。”

“不会，我等炼化了再出去，佛祖说一时半会儿还不急着去。”

“记得欠我一个人情。”片刻后一把缩小版的琵琶悬在白毛鼠妖身后出现在洞穴内。

“好好好，以后在外面见了姐夫，我会下手轻一点儿。嘿嘿……”

看着消失的身影，白毛鼠妖幽幽叹道：“他此生已许如来，如何能出得了这大雷音寺？只愿此生青灯常伴，与君偕老。”

刚要起身的金蝉子忽觉枕上有异物，拿起一看竟是一粒带土的豆子。

“这个小金，这都发芽了……还是种到院子里吧。”

推开门，阳光铺满全身，却无法穿透心头的阴云。正对窗口的一株菩提树边已经有了一个小土坑，金蝉子便将它种在其中。端详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跑向屋内，又过了片刻，手中多了个玉瓶。他小心翼翼地在先前种子的地方滴了三滴，刹那间地上的一小片土色被绿色覆盖，一株幼苗飞快地抽芽爬向旁边的菩提树绕着它的树干盘旋而上。看着一粒种子破土而出向阳而生的景象，金蝉子若有所悟，萦绕在心头的阴霾中透出了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