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援军到

萧雨坤点头，状似随意地往地上一坐，“好歹是老朋友，聊聊。”

巴图细细地端详着坐在地上闲适的少年郎一眼，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眼前这个萧雨坤给他的感觉，并不像那个从马车底下蹦出来果断杀人的阴翳孩子，相反，强大，阳光也温和了许多。

这感觉，倒像是那个问他吃不吃包子的小公子。

这么想着，他也坐了下来，瓮声瓮气的问，“你想聊什么？”

“就聊聊七年前，朗木镇，沙尘暴起时。”

“那时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嗯，确实。”萧雨坤点头。“所以，你现在想来先杀了我，以绝后患。”

巴图点头。

接下来，是一段沉默。

就在巴图感觉心慌的同时，萧雨坤忽然又问，“你后悔吗？”

“什么？”

“让杀了萧雨坤的齐芥代替他回到大夏都城。”

巴图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当时的形势，我和国师大人没得选。倘若世子爷真的死在我们手上，我们就失去了唯一的筹码，大夏皇帝定会与我们漠北开战，当时，我们漠北毫无还手之力。”

“不然，也不会冒死将小世子偷出来当筹码。”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我巴图这辈子光明磊落，上对得起君王父母，下对得起漠北百姓，这辈子唯一亏欠的也就是那个枉死的小世子了，倘若有机会，我真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萧雨坤点点头，“你的心意，他收到了。”

“什么？”巴图不解。

萧雨坤却自顾站起了身，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剑，“漠北第一勇士，有没有兴趣切磋一下，让我见识见识你们漠北的武艺！”

“好！世子痛快！”巴图大笑一声，拔出了自己的刀，“能够在死前同你一战，我也算是畅快一回了。”

就在大帐外的弓箭手和护卫队久久未听到帐子里的声响，准备冲入大帐的时候，帐子里想起了兵戎相接的声音。

他们这才稍稍安定下心，伸着脖子向帐子里瞧去。

里面的打斗相当激烈，不过须臾的功夫，一截支撑大帐的柱子被生生削断，大帐瞬间应声倒了大半。

一把长剑劈开倒下的帐顶，萧雨坤从中跃出。

紧接着，是巴图。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二人又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

而桃夭看着二人的打斗，眉头却越蹙越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到底是什么？

满月井里面的幻境，为什么不对劲。

萧雨坤和巴图的苦战不该是这样的。

“没想到，这个萧雨坤还真是年少有为啊，小小年纪，竟然能和身经百战的巴图打个平手。”天琴忽然出声。

而这一刻，桃夭终于醍醐灌顶，她明白这股违和感是什么了，年仅十五岁的萧雨坤，就算在怎么天资聪颖，怎么能和在战场中次次赌命相搏，身经百战的巴图打个平手。

而且，以萧雨坤的惜命和阴险程度，最该做的是偷袭，怎么会堂堂正正去和巴图打斗呢。

还有，萧雨坤，擅使刀！

相传，将军大人十五岁就随老靖北王上西北战场，凭借胯下一匹黑棕马，手里一把百来斤重的大刀，腰上一柄细长剑，带领将士们，将入侵漠北的蛮夷一鼓作气赶出关内，叫他们灰溜溜地滚回了西北贫瘠之地，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此后数年再不敢来大夏进犯。

这是后世，对萧雨坤的评价。

可眼前这个和巴图打的难舍难分的人，用的是剑！

除非，眼前这人不是……

忽然，‘嗖’地一声破空声传来。

一把凌厉的箭呼啸着冲向正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

巴图以刀隔开萧雨坤凌空劈来的一剑的同时，抬头，只觉得一道银色的寒芒已经近在咫尺，他已经避无可避，须臾，只感觉一股剧痛袭来。

“啊！”他惨叫一声，只感觉什么东西从右眼中汩汩流出。

萧雨坤也被眼前这一变故吓了一跳，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只见刚刚还和他打得正酣的巴图已经单膝跪地，一支箭扎穿了他的右眼，血泪正从他的右眼中汩汩流下。巴图显然是痛极，他没有握刀的那只手想摸自己的眼睛又不敢，簌簌而下的冷汗，模糊了他仅剩的那只眼睛。

模样惨不忍睹。

萧雨坤有一瞬间的恍惚，七年前那个拿着包子的壮汉，如今竟然成了这副惨样，他双目赤红，转头朝身后的弓箭手怒喊，“是谁竟敢冷箭伤人！”

无人回应！

他又吼了一声，“暗箭伤人非君子所为，我萧家军不需要这种小人，即使在战场上，我们也要赢得堂堂正正！”

依旧无人回应。

萧雨坤的目光从几十名弓箭手的脸上一一逡巡而过。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坦坦荡荡。

远处的桃夭和天琴流锦也看得清清楚楚，箭是从巴图的斜前方飞来的，甚至可以说，是凭空出现，正中巴图的右眼。

“怎么会？”天琴有些经验。

桃夭却心里清楚：看来，满月井不允许任何人改变过去的发展，即使过程再怎么变，到了关键结点，该发生的也一定会发生，甚至带着给改变者的惩罚，让事情变得更严重。比如，流锦的伤，比如巴图被刺穿的右眼。

前世，巴图的右眼只是受伤瞎了，而现在，整只眼睛直接没了。

就在萧雨坤愤怒至极之时，忽然，远处，军营瞭望台上，有兵士又吹起了号角，高喊，“幽云十六州援军来了！”

“幽云十六州援军来了！”

这个好消息，顿时鼓舞了士气，萧家军营里顿时产生了一声声呐喊。

巴图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噩耗，他强忍着疼痛，从腰间摸出一个焰火，用尽全身力气高喊，“撤退！”

“漠北将士们，撤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群与萧家军缠斗的漠北将士们也不恋战，扭头就跑。

有一两个人想突破层层障碍来寻巴图，可惜面对杀红了眼睛的萧家军，也只能束手无策。

巴图强撑着站起身，正想最后再搏杀一刻，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男音响起，“都不许动！让他走！”

巴图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下一刻，萧雨坤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来，“这次是我萧家军对不起你，未分出胜负，咱们下次战场上见，再堂堂正正打一场。”说着，他手一挥，几十名弓箭手瞬间让出一条道来。

“你走吧。我看着你。”

而不远处的老镇北王看着这一幕，也冲将士们挥了挥手，“穷寇莫追！”

巴图强忍着痛，冲萧雨坤一抱拳，一步步走出重围。而他带来的先锋军显然还有几个在萧家军营外徘徊，见他出来，慌忙上前，扶起人上马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