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人不同命

八年时间转瞬即逝。

“敦之，我听说南城的糖人特别好吃，你要么？”

“糖人有什么稀奇的，我这有大清早就派人去买的北城的那家杏花糕，都给你吃。”

“糕点有什么好吃的，我今日刚领了月钱，咱们好不容易出府一次，请你们去鸿雁楼大吃一顿。”

“哎呀，我可听说了，朝阳门茶摊老板做的果子和水饭那才叫一绝呢，敦之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定要去尝尝的！”

只见四五个八九岁的衣着华贵的小公子，围绕着一个稍小一点的，穿着绿色锦袍的男孩儿，争相讨好着。

男孩儿生得粉雕玉琢，头发只用一条简单的绿色丝带高高束起，却难掩周身的贵气。此时他漂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难以取舍，最后，似是终于做出了决定，小手一挥：“拿着糕点，叫小斯去传个嗦唤，叫个闲汉给咱们送去鸿雁楼不就行了！”

这主意，相当的一碗水端平，又能吃上各种特色糕点果子，小公子小少爷们竞相拍手赞成。

于是，一行小公子小少爷簇拥着他往皇城最好的酒楼去了，身后跟着数名小厮，浩浩荡荡的。

待他们走后，墙角处走出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衣服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的，却难掩他那双漂亮晶亮的眼睛。

小男孩看了看刚刚那群贵公子们站立过的地方，遗落了一块精致的糕点，白色的花朵形状，沾了些尘土。小男孩咽了咽口水，从破了洞的鞋子里露出的脚趾缩了缩，终于，他走过去，捡起那块糕点，用衣摆使劲擦了擦，这才放在鼻子里轻嗅，有淡淡的杏花香，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糕点的一角，香甜可口，入口即化。他只舔了一口，就把剩下的糕点踹入怀中，一瘸一拐的往城郊走去。

回到家里，小公子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嬷嬷，小心翼翼地将糕点从怀中取出，递了过去：“嬷嬷，你吃罢。”

嬷嬷看了看孩子脏兮兮的小手，蹭破了皮，沾满血污，边咳边问：“咳咳，他们打你了？”

小男孩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还是极力忍住：“嬷嬷，今儿我没要钱，过两日我再去。”何止被打了，他连郡王府的大门都没进去，被守门小厮一把推倒在地，“去去去，哪里来的小叫花子，赶紧滚。”他的手和双膝都破了皮，生生的疼，在小厮的拳打脚踢中，他还看到了南阳王府大少爷，那个他名义上的哥哥，在极力讨好那个绿衫公子。那绿衫公子周身华贵，脚上那双用金线绣着祥云的靴子，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有的人，真的天生好命。

“咳咳咳咳咳咳”，嬷嬷叹息，“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治不好咯，……咳咳，我老婆子就想着趁着现在还能动弹，给你和主子多留些银钱傍身呐……哎”

小男孩吸了吸鼻子，“嬷嬷，我今早听他们说鸿雁楼要叫个闲汉去买果子糕点，我去跑几趟，那些公子们向来出手阔绰，我一定能挣到钱给你和娘亲治病的！”

他说完，不顾老嬷嬷在身后叫唤，抬脚飞快地又跑了出去。

夕阳渐臣，伴随着歌女咿咿呀呀的吟唱，几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吃饱喝足，从鸿雁楼里嬉笑着走出来。

当中那绿衣锦袍小公子与几个小伙伴一一道别后，这才带着几个侍卫心满意足地向着远处的豪华马车走去。

在小公子一掀袍角，即将踏入马车的瞬间。一声细小的呼唤声传来。“公子，公子！”

几个高大的侍卫刷地一下拔出了刀。

那绿衣小公子一转头，刚好看到一浑身脏兮兮地小男孩被侍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抬了抬手，示意侍卫将刀放下。“无妨。”

然后在侍卫如临大敌的模样中，跑到小男孩面前，歪着头盯着他瞧，“咦，你叫什么名字，你长得和我好像啊！”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面对如此贵气逼人的贵族子弟，丝毫不见一丝自卑，他昂首挺胸，“我叫齐芥。”

“放肆！”一侍卫呵斥。

绿衣小公子不悦地瞪了那侍卫一眼，又转头看向齐芥，自我介绍，“他们都叫我敦之，可我更喜欢萧十四这个名字，但是他们都不敢这么叫我。”

“萧十四。”齐芥冲他眯眼一笑。

“哎。”萧十四愉快地答应了一声，“我喜欢你。你比那些只会奉承我的人好玩多了。你叫住我有什么事?”

齐芥这才想起什么，面上露出几分羞赧，将牢牢抱在怀里的纸包拿了出来，吭吭哧哧地说，“您早上传了嗦唤，可，我……我……跑得……跑得太慢了，到现在才买齐……”

“哦，这个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萧十四摆摆手。

“不行，公子，你们钱都付了。你若是不要……我……”

眼见着齐芥的大眼睛里一瞬间蓄上了水雾，萧十四一怔，接过纸包，里面完完整整的包了不少零嘴，还带着一丝温热。想来是齐芥一路揣在怀里小心护着买来的。“你自己跑着去买的啊？”

萧十四心极细，瞬间就想到了个中缘由。这些小玩意儿，来自东京城东南西北，本来自会交给一些城中专业的闲汉去采买。

因为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图个新鲜，一时兴起罢了，在鸿雁楼玩一会儿多半就忘个差不多了。想来传嗦换的小斯也是觉得这孩子可怜，又觉得这事儿不重要，这才私下做主将这差事交给了他，好叫他赚些银钱补贴家用。

“嗯。”齐芥点了点头，缩了缩脚趾。

萧十四看了看他掉了半个鞋底的鞋子，和脚上的水泡，忽然问，“你是不是很需要钱？”

“是！”齐芥回答的毫不犹豫。

“京城来了个刀法一绝的武术师傅，他会在京里住上六个月。这六个月，我会在城外的鹿鸣山庄练刀。正好缺个陪练。你每日辰时到庄子找我，每日陪练四个时辰，一两银子，如何？”

一日一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三十两，六个月，是一百八十两！

齐芥的瞳孔蓦然睁大，普通人家，一大家子一年的花销用度不过也才十两银子，一百八十两，给娘和婆婆治病后，还能剩下很多，他们能顿顿吃肉，更能支撑他上私塾读书，考取功名！

而他，只要花费六个月的时间。“我干！萧十四，我干！”他兴奋地点头！

萧十四见他这开心样，也不由地唇边浮起一丝笑意。他从腰间取下一个翠绿色的荷包塞进齐芥的手中，“这里是十两银子的定钱。你去梳洗一番，买套新衣裳，明日，咱们鹿鸣山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