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不敢奢望高攀

“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不过，这条路走得艰难也是常理，朝中有些门路还是要靠长辈提点的。”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平淡地说道，“如若不幸落榜，也不必忧心，我总归可以为你疏通几条明路，助你重新站稳脚跟。”

话语间那份自信满满的姿态，让祝云墨心中不由冷笑，早就听闻他精于权谋手腕，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所谓的“提点”背后，不过是想树立自己无所不能的地位罢了。

只是此刻当着左瑶兮的面，他却没有多言，只是淡淡一笑：“多谢岳丈厚爱，我定当尽全力，不用劳烦您费心。”

梅锦良见气氛隐隐有些僵硬，随即站出来打圆场：“不过是关心小婿未来的仕途发展而已，也是为瑶儿着想，这孩子一看就是个顶天立地的人，你也别总这样敲打，弄得人家压力大。”

左清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而梅锦良也趁机站起来笑道：“好了好了，我已经通知酒楼饭菜都准备好了，别再说这些扫兴的话，我们去用膳吧。”

祝云墨微微颔首，心中虽对左清城这番暗藏操纵意味的发言充满警惕，但面上却一副谦和模样，敛去心中锐气，站起身规规矩矩地答道：“有劳岳母特意备下晚膳，我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左瑶兮始终没开口，只是站在一旁，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里却透着一丝冷淡的疏离。

只是，当推开酒楼那扇雕花朱木门的一刻，在主位上的却是太子李云寒。

她随其他人一同入内，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心中已明白今日的用意，看了眼身旁的祝云墨，见他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早已预料到一切，眼眸微转，心里却有些焦急。

知道父亲与李云寒私交甚笃，多年来忠心追随，今日将太子与祝云墨引见，定是希望他表明立场，站到太子阵营。

然而，朝中局势动荡，站队意味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事岂能轻率，左瑶兮扯了扯祝云墨的袖子，低声说道：“我们还有事，不如先回去吧。”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透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决绝。

祝云墨偏头看她一眼，眸光如一汪幽深潭水，而后却极快地抬手覆住她的手背，力度轻柔，却带着一丝安抚意味，低语道：“夫人，别急，尚有余地。”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他则神色自若地向前两步，向李云寒行礼。

李云寒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即笑着说道：“祝公子果然是文武双全，这次科举名列前茅之事，我已从名册中得知消息，真真可喜可贺！”

他话虽带笑，却夹杂着几分试探：“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若祝公子一心效忠，我自会在父皇面前为你请命。”

这番话一出，左瑶兮只觉气氛变得微妙，众人虽未言语，但包厢寂静无声，连呼吸似乎都小心翼翼。

她看了眼祝云墨，手心攥紧衣袖，谁想，他不卑不亢，莞尔一笑：“殿下谬赞，科举尚未放榜，臣子岂敢妄言功名？至于效忠之事，先公而后私。”

“你倒是心有远志。”李云寒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但却未表露出任何不悦。

他从矮几旁取出一盏茶，修长手指拨弄着盖盏轻轻晃了几下，意味深长地说道：“忠心所向，考验的便是恰当时机，只盼将来，祝公子别让忠心误了大局。”

左瑶兮心头一震，感觉到话中带刺，忙低头掩去微变的脸色，而他神色不动，嘴角仍挂着一抹浅笑，行了一礼后说道：“殿下圣明，祝某自当铭记教诲。”

在席间始终表现得谦逊有礼，祝云墨却又滴水不漏，数次巧妙地避开抛出的试探性话题，仿佛一名自知身份卑微，只能对尊贵之人敬而远之的小官之子。

然而，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表面谦和之下的冷静锋芒，李云寒本意是想借敬酒和言辞拉进距离，但面对他游刃有余的应对，反而生出几分挫败之感。

左清城也察觉到他谈中暗含的疏离，心中隐隐不满，当场冷声说道：“小婿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得太子看重是你一生的荣幸，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也要懂抓住机会。”

这话直戳他的立场，话里带刺，带着咄咄逼人的强势。

左瑶兮在一旁握紧了拳，虽然他告诫过她不可冲动，但父亲的言辞让她胸口如火般翻腾。

她看到他眼中掠过一丝晦暗，他却依然从容不迫地举起酒杯道：“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小婿承蒙太子赏脸，已是不胜荣幸，只怕才疏学浅，不敢奢望高攀。”

这话一出口，一半奉承，一半拒绝，听起来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话，但其中的三分淡漠和不卑不亢，却只有她听得出来。

左清城正要再说点什么，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够了，父亲，若你觉得夫君低人一等，那便是看轻了你的女儿，祝云墨不趋炎附势，我左瑶兮也不会。”

她一把拉住祝云墨的手，声音清亮而决绝，“若我们与父亲你的意见相悖，那便只能断了与侯府的一切关系好了。”

这番话让席间为之一静，左清城脸色铁青，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混账，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

然而，左瑶兮目光坚定，丝毫没有退让之意，她牵着他转身就走。

祝云墨见她满脸不安，显然不愿与左父，左母当众撕破脸，便主动上前插话，语气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今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还望海涵，只不过夫人突然身子有些不适，我先带她回去歇着，日后一定登门赔罪。”

她怔然抬头看向祝云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

左清城和梅锦良面面相觑，并未阻拦，只是低声嘱咐：“瑶儿，记得好好休息。”言语间隐隐带着怨责，却又碍于场合，没再深说什么。

他微微颔首，扶着她转身离去，行至门外，风乍起，吹乱了她耳边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