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一封信

午后。

左瑶兮正倚窗小憩，却听得院外一阵喧哗，不多时，柳曦曦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惊慌：“瑶兮姐姐，听说了吗？今儿个早朝，皇上处死了好几个官员呢！”

柳曦曦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她:“哦？是吗？”

她故作镇定地放下手中的书卷，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可不是嘛！听说啊，那些官员犯的都是些大罪，贪污的贪污，结党的结党，还有个更过分的，竟然敢私藏兵器！”

柳曦曦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她默默地听着，心中却思绪万千，这些被处死的官员，看似罪名确凿，但却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真正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朱红色的院墙上，渐渐褪去最后一丝暖意，暮色悄然笼罩着整座府邸。

丫鬟们提着灯笼穿梭于回廊之间，将昏暗的角落照亮，也预示着夜幕的降临。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匆匆忙忙地跑进府内，正是祝云墨身边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到左瑶兮面前，躬身行礼后，语气略带歉意地说道：“夫人，殿下今晚有要事在身，晚点回府。”

 小厮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略显失落的眼神，顿了顿，又补充道：“殿下吩咐了，让夫人不必等他，早些歇息。” 

左瑶兮轻轻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手中的玉镯，温润的触感却无法驱散心中的淡淡惆怅。

明白祝云墨身居要职，日理万机，自然是分身乏术，可明白归明白，心里还是难免泛起一丝失落，如同清澈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荡起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半晌，才缓缓开口：“知道了，你下去吧。”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的落寞只是一瞬间的错觉，又仿佛是被刻意压制住，不轻易显露。

小厮再次行礼，默默退下，夜色越来越浓，府内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更鼓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随后，她借口陪柳曦曦出府散心，马车辘辘，一路往城中繁华地段行去。

柳曦曦兴致勃勃地掀开车帘，指着路边的各色小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马车行至城中最大的胭脂铺子前，柳曦曦终于按捺不住，吵着要下车去瞧瞧，她知道柳曦曦爱美，又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便顺势提议让她先进去挑选，自己则去旁边茶楼等候，顺便歇歇脚。

柳曦曦欣然应允，提着裙摆欢快地跳下了马车，一头扎进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之中。

待柳曦曦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左瑶兮才缓缓舒了口气，招手让车夫掉转方向，朝城东驶去。

城东有一家不起眼的酒楼，名叫“望月楼”，平日里生意冷清，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推开雅间的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正是方康。

他今日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更显得器宇轩昂，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见她进来，方康连忙起身相迎，脸上堆满了笑容：“瑶儿，你来了。”

“方公子，你看见我的一封书信吗？”她直接开口问道。

方康心头一紧，一股凉意自脚底窜上头顶，努力保持着镇定的笑容，却掩饰不住语气中一丝慌乱：“怎么会呢？当时情况紧急，我救你下来后就立刻让人送你回去了，怎么会动你的东西呢？是不是搞错了？”

“我没有搞错。” 左瑶兮的声音冷得像冰锥，眼神更是锐利如刀：“我贴身衣物里的确缝着一封密信，那是……” 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如果你没有拿，那信又在哪里？”

“许是……许是掉在贼窝里了，当时场面混乱，掉落也是有可能的。”方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强作镇定道。

“不可能。” 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他：“那封信是用特殊防水油纸包裹的，即便落水也不会损坏，更不可能轻易掉落，方康，你我相识多年，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那，封信对我至关重要，如果你拿了，就请你还给我。”

方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眼神闪烁，目光游移不定，不敢直视她凌厉的目光。

“你不用再装了。”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失望：“我知道，当日救我的人是你，你我之间的情分，难道还抵不过一封信吗？”

“为什么不怀疑你夫君，毕竟当时他也在。”方康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无力地垂下，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缓缓开口。

他本来还想说几句祝云墨的做事情风格，是什么样的人。

可还不等他开口说完，对面的左瑶兮却抢先一步说道：“不会的，我夫君他不是那样的人。”

“瑶儿，你……”方康愣了愣：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方康：“我相信他。”

“就因为他平时看着的样子？”方康有些难以置信，“可万一……”

“没有万一。”她打断了方康的话：“我相信他，如果他真的拿了我的东西，他一定不会翻看，而且还会原封不动地还给我。”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笃定，仿佛祝云墨是什么圣人君子一般。

方康看着她，知道没办法在隐瞒过去，声音低沉，仿佛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一样，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要？”

“当初你选择了他，弃我们如敝屣，如今这封密信在我手中，就不怕我以此为要挟，将你置于死地吗？” 他紧紧攥着那封信，指节泛白，信纸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左瑶兮收好信笺，淡淡道：“这封信只能由我保管，否则便会变成催命符。” 

“过些日子我要随军出征，瑶儿若在京城遇上难处，可来方府寻我家弟。” 方康不再坚持，将信交还给她。转身欲走的刹那，突然说道。

她语气冰冷，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如果不是因为这封信被拿走，我根本不会再来见你。”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方康的心上，他几乎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一下，又一下，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但他很快稳住了情绪，嘴角甚至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想起她独自前来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单薄而倔强，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