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嫁衣被毁

“瑶兮，不必多礼，快上车吧。”左清雨的声音温和而亲切，丝毫没有长辈的架子。

左瑶兮依言上了马车，将手中的族谱递给左清雨：“大姑姑，这族谱还是由您保管吧，如今父亲、母亲和你都安好，我实在没有资格接手族长之位。”

左清雨接过族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早就料到侄女会如此，这孩子从小就心思通透，识大体顾大局：“瑶兮，你心中所想，姑姑明白，只是……”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起来，“你可曾想过，左家如今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危机四伏，姑姑问你，倘若左家在你父亲手中走向衰败，甚至面临灭族之灾，你可会接手左家，担起这份重责？”

雕花的木窗半开着，冷风顺着缝隙溜进来，吹得屋里的烛火明明灭灭。

左瑶兮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方才在大姑姑马车上的话仍然在她耳边回响，像一记闷雷，震得她心神不宁，侯府的荣光，如同这摇曳的烛火，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这两年，圣上对侯府的态度愈发冷淡，从前三天两头的召见，如今变成了几个月一次的例行问候。

更别提朝堂之上，侯府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曾经在父辈手中呼风唤雨的权势，如今竟像握不住的流沙，一点一点从指缝间溜走。

太子近来频频示好，送来的礼品堆满了库房，言语间也透露出拉拢之意，可圣上却一直没有明确表态，这暧昧的态度，让侯府的处境更加尴尬，

其他皇子见状，也开始蠢蠢欲动，暗地里拉拢朝臣，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而大姑姑左清雨是朝廷的老人，心思缜密，消息灵通，能说出这样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她给了自己时间考虑，但这个“时间”绝不会太久，或许只有短短几天，也或许只有几个时辰。

山雨欲来风满楼，她必须尽快做出决断，才能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保全侯府，也保全自己。

紫烟见左瑶兮自从回来后便一直心不在焉，搁在膝上的茶盏都凉透了也不曾动一下，便柔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心事？”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摇了摇头：“并无。”

紫烟如何看不出她强颜欢笑，便想着寻些法子让她展颜，恰巧这时，左瑶兮的目光落在妆奁旁的红木雕花盒子上。

她灵机一动，道：“香玉，将今早送来的婚服取出来，也好让小姐高兴高兴。”

香玉脆生生应了一声，将那红木雕花盒子抱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哪知这一打开，屋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只见那本该华贵无比的嫁衣上，赫然破了一个大洞，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利器划破的，紫烟惊得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残破的嫁衣。

香玉更是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道：“这……这……奴婢该死！奴婢明明检查过好多遍的，这嫁衣怎么会……”说着，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锦绣罗裙被毁，是谁如此大胆？

左瑶兮细细查看，才发现并非撕扯，而是利刃所致，裙摆上整齐的切口，分明是剪刀的杰作。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她强压怒火，唤来紫烟，香玉和院中其他侍女，逐一询问：“今日可有人来过我的院子？”

香玉略一思索，答道：“回小姐，奴婢今日原本一直在院中伺候，后来夫人身边的翠儿过来，说夫人那里忙不过来，请奴婢过去帮忙，奴婢走后，这院子便无人看守了。”

左瑶兮秀眉微蹙，翠儿？梅锦良身边的人，为何要支走香玉？她转向其他侍女，继续追问：“你们可曾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侍女们面面相觑，皆摇头道：“奴婢们不曾见过。”

她心中疑窦丛生，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为何要选择香玉离开的时候？难道是有人故意支开香玉？嫁衣在红烛摇曳，她知道，这一切，一定是左芹婉做的。

“左芹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左瑶兮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悲愤。

左芹婉，白莲花的始作俑者，如今却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毁掉了她嫁衣。她怎能不恨？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梅锦良一进院子，便瞧见满地的狼藉，脸色骤变，厉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左芹婉柔柔弱弱地靠在梅锦良身边，低垂着眉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哽咽道：“母亲，都是婉儿不好，婉儿不该碰姐姐的衣裳……”

左瑶兮冷眼看着左芹婉惺惺作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母亲，妹妹并非有意，只是不小心剪坏嫁衣，这才……”

左芹婉适时地开口，柔声道：“母亲，不如就给姐姐买件成衣吧，如今时间紧迫，重新赶制也来不及了。”

梅锦良叹了口气，拍了拍左瑶兮的手，道：“也只能如此了，委屈你了，瑶儿。”

她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冷意，乖巧地应道：“女儿不委屈。”

左芹婉看着她隐忍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她就是要让左瑶兮穿着不合身的成衣嫁人，让她在人生最重要的日子里留下遗憾。

梅锦良带着左芹婉离开后，左瑶兮脸上的乖巧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眼底翻涌着汹涌的怒火。

“左芹婉，你给我等着！”她咬牙切齿地低语，声音中充满了恨意。

残阳如血，给本就如常天气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易九天提着食盒，信步来到芳菲苑后面，还未及敲门，便瞧见紫烟侍立在廊下，眉间似有愁容。

“紫烟姑娘。”易九天温声唤道，将食盒递了过去，“这是公子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芙蓉糕，说是左小姐爱吃甜的。”

紫烟接过食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多谢易公子，只是……”她欲言又止，目光飘向阁内。

易九天察言观色，关切道：“可是姑娘有什么难处？”

紫烟叹了口气，低声道：“小姐她……嫁衣被人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