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坠楼的女星-何攀

“往后退，往后退，别在这围着了，别拍了。”

虽然保护现场的民警们拉起了警戒线，并奋力驱赶着围观人群，但人群却像是顽皮的海浪一样来回汹涌，逼得民警们不得不扯起嗓子，不过被这么多媒体和粉丝用镜头关注，民警们脑袋里的弦也绷得紧紧的，克制着语气和情绪，努力保持着相对友好的态度。

从另一个案子赶过来的于队长滴滴着喇叭，好不容易才穿过包围圈挪了进来，并排停在了两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旁边。一下车，回头看了一眼酒店门口热闹的阵势，才将目光转向已经被围起来的尸体方向，皱了皱眉，提了提精神，这才向尸体的方向走去。

为了隔绝外面好事的媒体，尸体周围已经围起了一圈帷幕，技术人员正在对现场进行拍照和取证处理，尸体还没有被挪动，呈现一个半趴的姿势，身上裹着的白色浴巾已经因为落地的冲击力摊开，正被深红的血液浸染，高坠的现场总是一片狼藉，但还是看得出来是个年轻女孩，技术人员拍完照，给女孩盖上了一块白布，于队长微微叹气，为这个年轻的生命感到惋惜。

“于队。”张力从酒店大厅小跑出来汇报现在的情况，“二十分钟前，酒店经理报的警，临水街道派出所就在旁边，接警后几分钟就过来了，酒店保安配合派出所民警保护了现场，所以现场没有被破坏。”

“嗯，死者身份呢？”

“死者名叫杨晓霞，24岁，住在1609房间。”张力翻了翻手中的小本，确认着信息。“应该是从她自己的房间坠楼的。”

于队长抬头向楼上的方向看去，“死者是做什么的？”

张力赶紧补充道：“哦，是个明星。”

“明星？”于队长有些惊讶，转头看向酒店大门口的媒体和人群，这才明白了这么热闹的原因，意识到麻烦不小，这才继续问张力，“什么明星？”

“嗯......就是偶像.......嗯......娱乐明星。”张力也没有那么了解，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准确定位。

“你熟悉吗？”

“我......我一大老爷们，又不追星，也不看这些.......就是听过而已......”张力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很红吗？”于队长看着大门口，努力评估现在的情况。

“很红！”

“咱们队里有谁懂这些？明星什么的？”

“这谁懂啊.......”张力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诶，有，还真有一个，何攀，何攀应该了解这些，嗯，她肯定懂。”

“人呢？来了吗？”

“没。”

“干嘛去了？”

“说是上面有个查色情直播的案子，方回镇派出所说是有线索，被调去协查了。”

“我们队的人，谁同意的啊？”于队长有些不满。

“于队，这不是.......你同意的么？”张力小心翼翼地提醒着于队长。

“是吗？”于队长似乎想起了什么，思索着抬头，又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然后便向酒店大堂的方向走去，“哦，扫黄打非的事啊......嗯......先把人叫回来吧。”

“明白。”

“阿姨，这个是正规的，人家是合法的，我们也管不了。”何攀耐着性子，放慢语速，跟对面红着脸的中年女人耐心解释着。

“什么正规的？啊？你看看，这搔首弄姿的，这不是淫秽色情，这是啥？我看着都脸红，害臊不害臊？”

阿姨的手指用力地剁在桌子中央的手机上，屏幕上飘过一连串的小心心，女孩扭动得更卖力了,“谢谢奥特兄弟的小心心，奥特哥，给青青宝贝刷个礼物嘛......”

女孩娇嗔的语气从手机中传出，准确地戳在了阿姨的痛处，阿姨又气又恨，眼泪都快下来了，转向身后穿着校服低着头的男孩，冲着脑门狠狠地指了两指头，咬牙骂道：“一天天不学好，败家的东西，咋没见你给你妈这么大方呢？给你买手机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你说，你从哪弄了这些下流玩意的？谁教你的？”

男孩低着头在一边，微微抬眼瞅了在另一边始终沉默着生闷气的中年男人，那有些不服气的眼神就好像在说，老爸还不是也爱看？这一瞅可不得了，没等阿姨弄清楚其中的关联，中年男人便腾地从座椅上弹起，这种关键时候，可不能引火上身，中年男人说着便将拖鞋抄了起来，一副大义灭亲的气势扑向男孩，试图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在阿姨这里证明自己的清白，“叫你不学好，叫你不学好。”

“叔叔，叔叔，别这样，冷静。”王辉眼疾手快，赶忙上前用自己宽大的身躯挡在了中年男人和小孩之间，“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

阿姨似乎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矛头也对准了中年男人，“是不是跟你学的？我说你怎么天天抱个破手机，你长能耐了啊你......”

王辉又高又壮，简直有中年男人的两个宽，可面对中年男人的求生欲，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夫妻两人的前后夹击，“阿姨，阿姨，叔叔，冷静，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眼看局势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何攀瞪了一眼低着头一脸不服气的男孩，起身大吼一声，“行了，还想不想解决问题了？”

何攀的大嗓门加上犀利的眼神，瞬间震慑住了两夫妻，阿姨看一眼凶巴巴的何攀，瘫坐在椅子上，委屈了起来，“何警官，让你见笑了，你也知道我们就是个开小饭馆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可孩子才十几岁就被这些玩意毒害，将来可咋办啊？”

阿姨的问题，何攀也没有答案，只得坐了下来，继续耐心地解释道：“还是中学生，确实还是要尽量少玩手机才行，这些直播也要少看，但孩子到了青春期，难免会有些好奇，所以也不用太过紧张，耐心引导就好。但这个平台确实是正规的，我们只能再向平台反应加强审核监督，其他的我们也管不了。”

“不，不，不光是这个，还有那种，光着身子，什么都不穿的那种，我见过。”阿姨似乎这才突然想起了重点，赶紧拿过手机翻找起来，这时候，男孩突然变得紧张，不停地瞄着手机，何攀也意识到可能有线索，凑近了些，眼神机警起来，阿姨在屏幕上找到一个粉红色的应用，“对对对，就是这个。”

阿姨赶紧把手机推到了何攀面前，小男孩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何攀点击粉红图标，应用正在加载中，正当何攀以为有料的时候，屏幕弹出一个“服务器已停止”的弹窗，然后便闪退回了手机桌面，试了几次都一样，何攀和王辉一个对视，两人的眼神都丧气地黯淡了下来，协查色情直播的这段时间，这已经是常态了，狡猾的犯罪分子溜得比耗子还快，换皮肤就跟日抛一样，如果打不掉服务器和运营网，就算打掉几个应用，也没什么太大作用，而何攀和王辉到现在，连活着的应用都没追到，更别说打掉服务器和运营网了，想到这段时间的碌碌无为，两人都叹了口气。

看到应用已经打不开的阿姨，此刻也有些垂头丧气，但表情却仍带着不解和不服，语气质疑道：“何警官，这些女孩子在屏幕里骗钱，这真的合法吗？你也是女孩子，你怎么看这些女孩子？你真觉得，这没有问题吗？”

作为一个女孩，她当然有自己的看法，但作为一个警察，她却不能用自己的价值观去随意评判，法律才是准绳，可看着迷茫不解的阿姨，还有男孩，她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此时，何攀的手机响起，救了她一命，何攀向王辉一个示意，王辉继续和一家人交流。

“现在有些平台，家长可以设置青少年模式了，应该会好一些。”

“王警官，那三万块钱，还能要回来不？”中年男人这才开口。

“可能，不太行，毕竟这个号绑定的是叔叔您的身份证。”

......

何攀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一家三口，这才走出会议室接起电话，“力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