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副模块

方瑜狸一愣：“哟，难得啊，你居然主动求我？”

“是。”

“说吧，哪个不长眼的惹你了？”

林妄把桌边一摞封存的数据板抽出来，轻轻一摊，指了指最上面的那张空白模板。

“我要做点东西。”

“东西？”

“对付B班用的。”

方瑜狸坐直了。

“你终于决定动手了？”

林妄没回答。

只是指节轻敲桌面，语气淡淡：“只是预防。”

“你还真信他们只在个人战里搞你？”

“不会。”林妄道，“团队战，才是他们布下的主牌。”

方瑜狸沉默了两秒，伸出手，拇指往桌面一划。

“需要我调实验仓？还是只要设备？”

“原材料我自备。”

“你打算做什么类型的？”

“……一种小道具。”

林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得仿佛不值一提。但坐在他对面的方瑜狸却瞬间收了笑意，那双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眼睛，这时才真正落在林妄的指节上，那正是在反复敲击桌面的一点。

“你不是那种会浪费资源做无用装置的人。”方瑜狸缓缓道。

林妄没有否认。

“你真的计划在团队战里动手？”方瑜狸换了个坐姿，把重心挪向前方，声音也低了些，“你知道，那种场合一旦出事，哪怕你占理，他们也能把责任推到你身上。”

“我知道。”

“那你还——”

“我不打算出事。”

林妄抬起眼，淡淡地看着他，“我是打算让‘他们’出事。”

……

团队战前一天，整个训练营变得出奇地安静。

各班的策略部署早已尘埃落定，那些表面还在“协商小细节”的团队，其实心里早就排好了每一秒钟的出场顺序与资源投放点。表演性质的磨合训练也好，实战型的机动演练也罢，到了这天，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变数。

唯一的变量，只剩下人本身。

疲劳程度，心理波动，默契断点。

这些东西，才是真正决定成败的临界。

林妄在训练舱前停下，手里拿着的是今日最后一轮检修反馈报告。终端光屏泛着蓝，数据流平滑流动，没有太多异常，但他始终没有翻页。

直到一阵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林妄。”

是廖芷妍。

她没穿正式的战术服，只是一件干练的训练背心搭配灰黑色战裤，脖颈上挂着备用通讯耳麦，整个人看起来状态极好。

“明天的主控节奏你还想亲自掌控吗？”

林妄轻轻合上终端，抬眼看她。

“什么意思。”

“我是说，是否要让队伍独立跑一轮。”她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种隐隐的张力，“不靠你这个核心节点试图调整，而是他们自运行。”

“你怀疑他们不适应明天的配置？”林妄问。

“不是怀疑。”她顿了一下，眉尾轻挑，“是验证。”

林妄没有立刻回答。

他不是听不懂她的潜台词，明天的战术节奏，属于“结构缠绕型推进”，这是一种高度依赖每个节点“在场感”的模式。

一旦某人掉链子，全体就会偏移。

而林妄正是这个战术架构的“图心”，没有他，整个图案都无法维持。

可廖芷妍现在却建议，让其他人，在今天最后一次训练里，脱离他，自运行一次。

“为什么现在提？”

“因为他们准备好了。”她很少这么斩钉截铁地说话。

林妄看着她，片刻后终于道：“那就跑一轮。”

话音刚落，舱室内一阵轻微的嗡鸣响起，像是某种被压制的预热。头顶的灯管发出略带冷意的白光，映出一排排训练单元井然有序的轮廓。

林妄站在原地，没动。他的眼神落在那些舱门缓缓闭合的缝隙上，像是透过一层极薄的结界在打量着里面的世界。廖芷妍转身去做参数调整，手指翻飞地输入指令，动作干脆利落，身形在控制台投射出的蓝光中一明一暗。

而林妄的注意力，却悄然转移到了别处。

他没有直接去看任何一个人，但他知道，所有参与测试的那几人，都在。

有人正调整腕带，将皮质绑扣拉紧，像是在给自己灌注最后一分信心；也有人正在调试辅助瞄准的联动芯片，眼中却藏着隐约的挣扎与兴奋交织的情绪……这些微妙的动作，都不会被系统记录，但林妄看得清楚。

他早就知道，A班有些人最近私下拉了个小圈子，在课余时间进行非正式训练。开始的时候，他们用的是“熟悉战术节点”、“探索配合可能性”之类的借口，而林妄也没拆穿。

毕竟，训练营的每一个人，本质上都是极其敏锐的捕猎者。他们不等命令，不等指示，只等契机。

而现在，他们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这是林妄之前没想到的。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强的亲和力，甚至不怎么与人打交道，冷淡、寡言，甚至时常拒绝公开讨论任务框架。

可这些一个个自负得像太阳的天才，却在这种关键节点，悄然向他靠拢。

想让他认可他们。

想成为他的“队友”。

林妄的目光轻微动了动，眼底那点被长久压抑的情绪，忽然像是被风吹拂的湖面，泛起一丝波纹。

这感觉，多少有点陌生。但……不讨厌。

他并不擅长建立那种“你来我往”的默契。可他知道，有些东西，是能以别的方式表达的。

比如，战斗本身。

他低头看了看指间还没来得及关掉的终端，里面是昨晚他重新建构过的战术节点图，那是他熬了两夜调出来的“混动衔接式阵型”，本打算等团队战正式开启前再偷偷塞给主控台。

可现在，既然这些人想试试——

那就让他们亮出底牌。

让他们拿出实力。

他想看看到底值不值得。

林妄的目光在光屏上停了很久，直到训练场里的定位感应灯接连亮起，一枚枚代表出战者的标记在战术图上逐渐连成一个网。

他很快察觉出端倪。

这是他三天前丢给廖芷妍那份“局部指向性节点图”的变体版本。

核心结构未动，却被某种奇怪的逻辑以圆环方式嵌入了四个新的副模块。

看上去不甚整齐，甚至隐隐显得有些……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