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请你帮个忙

何志涵依旧坐在原位。

但他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骨节泛白，指尖紧扣在掌心，看得出极力在克制什么。

而郑月站在他身后半步，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林妄没有停留太久。

颁奖礼结束后，他在人群中一言未发，默默退下。等周围人逐渐散去，他的脚步一偏，拐入了通往训练场侧门的后通道。

他的目光沉静，却锋利。

何志涵一定不会就这么忍下。

他不是能输的人。

而他更不是能“被看见失败”的人。

林妄几乎不需要刻意判断，只是凭借本能绕进一条与主出口反方向的通道。

几分钟后，他果然远远看到了那两个人影。

郑月跟在何志涵身后，步伐很轻，却紧凑，像是生怕走慢了会挨训。

何志涵在前面走得快，动作有些僵，直到确认四下无人，才一把推开器械间门锁，走进去。

林妄悄然靠近，动作极轻。

他没有靠得太近，而是蹲在隔壁排风井后，耳朵贴近墙板，捕捉着那间训练辅助器械室里传出的声音。

果然，声音炸开。

“你是猪吗？！”

那是何志涵的声音，冷到发颤，带着一种彻底撕掉伪装的暴躁。

“我给你制造了那么多数据优势，你连他一次能力释放轨迹都没压住？你在里面睡觉是不是？”

郑月没有出声。

“我让你先把他的动态读出来，为了什么？他那点垃圾钢筋结构你也读不下来？郑月，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林妄贴着墙，眼神微微收紧。

这语气……太熟悉了。

“我让你来不是让你出丑的！”何志涵继续咆哮，“你就是一个工具，一个我家从小喂出来的狗，你给我听清楚了，哪怕你站在他身边，也只能是为了踩他，不是被他踩！”

“你是郑家赔给我们家的‘补偿’，你有什么资格失败？！”

林妄脑子里顿时“嗡”了一下。

郑家？

他从未听郑月提起过自己的来历，也从未在任何档案中查到过她有“绑定式背景”。

现在他才明白。

郑月不是普通战术成员。

她是“陪嫁”。

是被当作资源送入何志涵手中的“人形战术工具”。

沉默在那间狭小的器械室内蔓延。

而另一端，郑月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极低，几乎听不清。

但林妄依然捕捉到了。

“……对不起，少主。”

她没有争辩，没有辩解，更没有哪怕半句情绪上的波动。

郑月那句回应在空气里落下，像一根湿冷的绳索，拴在林妄的耳膜上，勒得极紧。

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压抑。

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从胸口涌起，带着寒意，从锁骨蜿蜒到后颈。他望着那扇半掩的器械室门，没有出声，也没有动。

他完全可以冲进去。

也完全有理由。

但他没有。

一秒。

两秒。

三秒。

林妄转身，离开。

没有留痕，也没有多看那扇门一眼。

不是冷漠。

也不是妥协。

他知道，何志涵这种人，不会因为一场冲突或一场揭露就此崩盘。

他和他背后那一整套权力结构，不会因为一时的愤怒就松动。

而郑月——

她不是不知道反抗。

她是“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林妄走在训练馆东侧无人通道的阴影里，手插在兜里，脚步极轻。

不是疲惫，而是一种精确控制下的缓行。

他的掌心仍留着比赛时郑月冰霜能力的余热，那一抹冻结的记忆，如今却和那句“对不起，少主”重叠在一起，变得说不出的刺耳。

他没想帮她。

但他已经记下了她的名字。

郑月。

也许将来他会忘掉许多和他交过手的名字。

但她不会在那其中。

个人战结束后，训练营罕见地给了所有班级三天的休整时间。

理由是“序列能量过度调用，需系统性修复”。

但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官话。

真正的意义是：准备团队战。

那才是决定阶段留级与淘汰的关键。

而三天的缓冲期，表面上是为了治疗身体，其实也是给各班队伍“构建核心阵型”的窗口期。

而对林妄来说，这三天时间，他用不着去恢复。

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身上的冰伤、肌肉裂痕、神经过热，全都在封闭状态下进行了加速修复。

他也不需要休息。

他需要的是时间。

去布一局。

……

第三天早上，宿舍门开了。

“哎呦喂，哥们你这屋……怎么还是这么冷淡啊？”

方瑜狸带着他一贯的痞气冲进屋里，战术外套还没脱，就已经坐上了沙发，脚搁在茶几边缘，一边嗑着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能量糖，一边开口。

“才三天不见，我还以为你都进实验区了。”

林妄从窗边收回视线，淡淡道：“你提前回来了？”

“提前？”方瑜狸挑眉，一抬下巴，“你是觉得那边任务不够难，还是我不够命硬？”

林妄没理他，只递给他一瓶还冒着冷气的矿泉水。

“喝。”

方瑜狸接过，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然后一屁股坐进沙发缝里，长出一口气。

“任务是真的狗。你知道吗，我跟三班的张克源被丢到北九安区，原本是一个标准的边界封锁巡视任务，结果中途突然出现一个污染源孢团，居然还是二代变异型”

“说人话。”

“哦，说白了就是：我们差点被冻成两根冰棍。”

“你不是冰抗系？”

“我是‘热量反应驱动’，不是‘抗冷抗毒不怕死’，谢谢。”

林妄轻轻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眉飞色舞地描述整个任务过程，包括怎么和外部的孢子智能体周旋，怎么靠“捏造的失联信号”骗过外围检查系统，又怎么在一个断电的大楼里跟四只失控觉醒者打游击。

“那任务算分？”

“当然算。这是重点，林哥。”方瑜狸一本正经地说，“你明年升高阶以后，都会被分配类似任务，都是学分组成的一部分，不完成你就别想从训练营毕业。”

“……还有这一出？”

“你以为你现在拿个单人第一就能顺利升上去？不不不。”方瑜狸眨眼，“团队赛之后，还有联邦执行任务匹配考核，听说今年新加了一套评分标准，叫‘野外应变体’。”

“什么？”

“你别管。”方瑜狸笑了笑，“反正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林妄没再问。

但脑子里却默默记下了“匹配考核”这几个字。

过了几秒，他看着方瑜狸，忽然开口：“我想请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