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斩首组

他们身后，还有来自D班的周佑。

那人从始至终都没开口。

他只是在仔细看那些模拟战图上的人物动作。

眼神深得像一汪冷水，拍不出声，但藏着刺。

B、C、D三班的“优秀分子”，齐聚一堂。

这种场景，在整个特设大学史上都极少出现。

但此刻，他们出奇地默契。

一个隐形的共识，好像被某个看不见的声音提前灌进了每个人脑子里：

——A班必须败。

他们不是出于嫉妒。

不是因为林妄带队训练得太狠，也不是因为A班的成绩真的好到压倒性。

而是因为林妄的做法，动了“根”。

他没在搞班级竞争。他在搞编制改革。

他让一群原本各玩各的“能力者”，组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小队。

他强迫他们协同，强迫他们为他人而战。

让这些本该自私、孤立、只为自己拼命的天才们，变成了可以托付后背的“兵”。

这是最危险的。

因为在军部眼里，那不是“优秀的学生”，那是“成型的部队雏形”。

天台上的风一阵猛过一阵，卷得文件边角发出“哗啦”的声响。

没人动手去按住它。

吕悦站在那儿，背对着城市低空的光雾，看着微型感应屏上最后一帧A班演练画面定格下来。

是林妄站在众人前方，单手插兜，另一个手指着地面，说出那句几乎是“宣战”的话。

“明天开始，他们就不再是背景了。”

“他们是会从你头顶跳下来，把你踩进土里的现实。”

这句话她听了三遍。

每听一遍，她的笑意就浅一分。

变得越来越好像一道绷紧的神经，而不是某种发自内心的放松。

江准还在旁边掰着指关节，骨节“咔咔”作响。

他没吕悦那么爱分析，但这几天A班搞的那套“高强度反制战术系统”。

他看得出来，不是学院派玩具，而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会用的东西。

他啧了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

“这他妈就不好像学生搞出来的节奏。林妄哪儿学的？”

“你觉得他学的吗？”吕悦回头，语气轻得像风。

江准一怔，顿了顿，“……你是说他早就会？”

“或者说，他的过去——不需要学。”

吕悦淡淡地说，“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打仗而已。”

她看向屏幕右下角的战术排布图，指尖一点点在桌面滑动，好像在描摹某种更深层的纹理。

B班这个班级，在整个联邦特设大学的体系里，一直都是一个不太愿意被提及的存在。

按系统评定标准来说，它是A班之后的“次级精英组”，主要承担人才过渡、观察和调控任务。

但只有内部人知道，这是一群“被拒绝者”的集合体。

不是不够强。

恰恰相反，他们有的是天赋异禀，有的是实战经验。

有的是血统背景直接指向那些早被密封进系统档案的军用代码。但他们都不在A班。

为什么？

原因五花八门。

有的人性格极端，比如江准。

他的第一份能力评估上有一条“反命令倾向指数过高，疑似无法接受高密度指令链控制”。

联邦系统不喜欢无法预测的变量。

有的人身份复杂，像吕悦，精神系能力天赋几乎不逊于任何一个战术教官。

但她母亲是从“影焰”叛逃的研究员，虽然早年自首归顺，但血缘这件事，在某些人眼里，比信仰更牢。

更何况她自己也从未否认那段家族史。

还有的人——像周佑，D班那位不吭声的疯子。

身体素质高得离谱，打起仗来压根儿不考虑后果。

战术教官评论他的实战录像时说了一句：“这不是人在战斗，是训练舱在跳锅。”

可偏偏——这些人都没进A班。

A班是干净的、标准的、受控的。

是能量稳定、模型完美、结构合理的“未来部队雏形”。

B班是什么？

是杂牌军。是废料场里筛出来的刀子，握不好能反刃伤人，打不好能炸穿自己。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在“荣誉体系”内。

资源分配、训练优先级、教官强度、任务评估指标，全都比A班低两档。

连穿的战术服都是上季度A班淘汰下来的“可回收编织体”。

“他们想要的是顺从。”吕悦淡淡说，“而不是强者。”

“所以我们不是差，只是不合适。”

她说这话时，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凉。

有的只是冷静的分裂感。

就好像习惯了在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寄生的野兽。

它并不一定渴望回归森林，但它清楚。

只要有人开始想清扫，就必须先咬掉对方的手。

“我不是非得要打赢他。”她忽然说，“但他太整齐了。”

“他让A班——太整齐了。”

江准听到这句话，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点。

他知道吕悦的意思。

A班不是现在才强的。

而是“已经快成型”了。

当一个队伍从“临时组合”变成“具备战术意图的小型部队”，它的下一步目标不会是“赢考核”，而是“接任务”。

那意味着，他们会成为联邦最早一批被投放入实战场的学生团队。

意味着资源会倾斜，评估会拉高，甚至战后档案评级也会提前被录入高层数据库。

这就好像，别人还在排队抽签，他们已经快要握住了笔。

“不能让他们顺利过这关。”吕悦平静地总结道。

“这不是考试。”

“这是一场提前的选拔。”

她转头看了看众人。

“你们想被放弃吗？”

没人说话。

周佑动了动脖子，骨骼轻响。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林妄的背影那一帧，眼神无喜无怒，只有一种奇异的专注。

“想打。”他说，“不想等。”

“那就别等了。”吕悦合上终端，语气轻得好像刚完成一场晚间瑜伽，“今晚开始，进模拟带班，每人各自编组训练。”

“我会派人去B区仓库调出那批被封档的战术器材。”

“林妄能训练他的雏形部队。”

“我们，也该组建我们自己的斩首组了。”

远处训练场灯光熄灭，A班最后一组终于散场。

灯光熄灭的那一刻，何志涵的眼皮才微微抬了一分。

他坐在B区主控室的后排，一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