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现实演练

可她现在只觉得累。不是身体上的那种，是那种从骨子里、从精神回路深处蔓延开的微妙失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

这句话本该是炫耀资本，现在却像无形的锁链缠绕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吃饭时，她夹一块菜，会有三双眼睛立刻抬头看她是不是在尝试测试食物温度。

晚上训练后她想去操场走几步，结果刚迈出宿舍门。

身后就响起一串脚步声，硬生生地从散步变成了巡逻。

“我是被关照还是被软禁？”她有点头疼地问陈中原。

“你是战术资源。”陈中原翻着战术图谱，头都没抬，“你现在属于集体财产。”

“……谢了。”

她坐下来，喝了口水，忍不住压低声音：“那你们自己呢？你们真的甘心围着我转？”

陈中原终于抬起头了。

他的目光没有平时的吊儿郎当，而是带着种难得的认真和克制。

“我想赢。”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我不想看着自己战友死，尤其是我们连起跑线都没站稳的时候。”

陈中原说完这句话之后，气氛短暂地凝滞了几秒。

万籁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缓缓地搅动杯子里的能量饮料。

搅拌棒在杯底划出细微的声音，像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动作。

但她知道，接下来不会再有“喘息”这回事了。

她的“上岗试用期”还没过，就已经被这支队伍贴上了“战略资源”的标签。

她也知道，林妄不会就此罢手。

事实证明，她猜得一点都没错。

不到六个小时后，第一次“非战斗状态突袭”正式上线。

她刚端起那碗热汤，勺子还没送到嘴边。

“砰——！”

一个不大不小的爆响从饭堂天花板上的通风口中传来，紧接着一枚模拟型感应弹破窗而入，直奔她的膝盖方向打来。

万籁手一抖，热汤全洒在托盘上。

“警告，目标单位行动受阻，判定为局部受创。”

机械音如约响起，带着一股死板到让人恨不得把系统扔进垃圾回收桶的漠然。

“……我在吃饭啊！！！”她爆发出一声惨叫，声音直冲天灵盖。

而一秒钟后，林妄从另一侧的落地窗外跳了进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理直气壮地道：“敌人不会等你吃完。”

她盯着他，怒火几乎快把眼睛烧穿。

“你这个变态。”

林妄挑了挑眉，神色冷淡：“你不习惯，是因为你还没够‘战场意识’。”

她牙关一咬，像是想回骂，可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没用。她知道和他讲道理，根本不会有结果。

尤其是在林妄的战术词典里，从来没有“私生活”这三个字。

吃饭？敌人不会等你吃完。

洗澡？你以为你冲水时会有人停火？

做梦？对不起，梦里我也可以安排袭击模拟。

这不是夸张，她第三天凌晨三点，正抱着枕头做了个骑龙飞行的梦。

梦里正准备突破云层，一声爆响把她从床上炸了起来，紧接着是系统语音：

“突袭模拟开始。保护对象：万籁。倒计时十五秒。”

她当场差点灵魂出窍。

而门外，吕箴和陈中原已经穿着半拉战斗服飞奔而来。

嘴里还嚼着没咽完的干粮，边跑边嘶吼：“林妄你有病吧？！凌晨三点？！我们才刚睡三小时！”

林妄靠着走廊尽头的灯柱，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神明也不看表。”

这句简简单单的回答，几乎成了他们接下来几天集体PTSD的开端。

在持续了三天的高频偷袭之后，林妄坐在全息数据墙前。

盯着模拟记录曲线，眉头轻轻皱起。

“远程偷袭命中率在下降。”

他一边调出分析面板，一边开口。

站在他旁边的徐晚轻咬着吸管，喝着加了四倍糖的咖啡。

语气懒洋洋地道：“废话，他们现在上厕所都分左右护法站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你这种花里胡哨的操作早就被看透了。”

“但突脸成功率还在上升。”

林妄没搭理她的调侃，继续说，“只要贴近她五米以内，护卫的反应就会滞后。”

“他们跟不上你。”

“嗯。”

徐晚斜睨了他一眼：“所以呢？你准备干嘛？”

林妄站起身，掸了掸作战服的袖口，眼神冷得像夜里的钢针。

“练体能。”

徐晚差点呛了一口咖啡。

“你说什么？”

“练体能。”他重复了一遍，然后缓缓勾起嘴角。

“带她练。”

万籁第一次意识到林妄的“体能课”到底有多离谱，是在第五天的清晨。

五点三十分。

天还没亮，整个训练区还被清晨的薄雾遮着大半。

她迷迷糊糊被人从床上拽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今天不休息吗？我前天脚踝刚抽筋……”

“体能差就是死因之一。”林妄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

扔给她一瓶未开封的灵能恢复液，“喝了，等会你得跑。”

“跑多久？”

“跑到你能在突袭前自动切换身体重心，闪避反射时间缩短至0.7秒为止。”

“……我能直接去死吗？”

“不行，你是战术核心。”

“你当我CPU啊！”

林妄没理她，迈开步就跑了出去。

于是她只能跟上。

这是一场纯粹折磨神经的训练。

不是常规的三公里或五公里绕场。

而是变速跑、负重冲刺、间歇反应练习交替进行。

她几乎连站立时的姿势都不再由自己决定。

林妄像是有一整本专门为“幻音系能力者”量身定做的残酷菜单，精准地抓住她所有短板。

一旦她步频减慢，他就突然从后方投掷小型模拟闪光弹，让她瞬间进入视野混乱。

一旦她忘了分配呼吸节奏，他就故意逼近她左侧。

低声说：“你刚才那一口气，呼得太深了。要是敌人从这时候偷袭，你已经被爆头了。”

这不是训练。是逼疯。

她试过骂，试过发火，试过干脆往地上一躺装死。

林妄只淡淡地说：“可以。那我明天叫吕箴顶替你。”

然后第二天真的拿来了代替任务表，把她名字划掉，写上了“吕箴（临时核心）”。

她看着那张表，整个人如遭雷劈。

“……你这是心理战吧你。”

林妄：“我这是现实演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