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当土匪的原因

若真想剿匪领功，在山上时他就可以斩了自己。

现在驱风寨所有人都在这里，他没有立即把人带走，没有伤害任何人，而是耐心问他迫不得已的原因。

这是刘飞第一次对朝廷的人有不一样的看法。

他想了想，沉声道：“我们大部分人原本是卢洲的百姓，五年前田地干旱，年底颗粒无收，朝廷的赈灾款层层拨下来，到我们手里只剩几个铜板，靠着前一年吃剩的粮食勉强挨了一年。”

“结果下一年又是接连十个月没下雨，村子里饿死了几十人，我们向太守投诉状，他把我们赶走了，还要我们上缴粮税。”

听到此处，慕容渊不由得皱眉，“本朝实行十五税一‌，直接征收土地年产量的十五之一作为田税，若遇天灾导致收成不好或饥荒，本地官员可递折子申请三年免除田税。”

“你说接连两年大旱，太守却还要征你们田税？”清冷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怒意。

张冲冷笑，“那狗官自己吃完了粮食便要我们交出存粮去养他，说是征税，实际上索的是我们的命！”

村民们纷纷附和：“是啊，我们交不出粮他就把家里的男丁抓走，又是打板子又是吃刀子的，李家那两姐弟的娘死得早，他们的爹也被抓走了，是大当家好心收留了他们俩才捡回一条命。”

慕容渊脸色难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卢洲竟有这种草芥人命，不把百姓当人的官员。

难怪刘飞这么恨朝廷。

“我们这里的人，要么是受不了卢洲太守的压迫跑出来的，要么就是饿得没法子了从冠洲里逃出来的。”

刘飞的怒火渐渐熄灭，“而且我从未杀过冠洲的百姓，打劫商人也是因为那点银马对他们来说是冰山一角，却足以支持驱风寨活半年甚至一年。”

慕容渊听完，沉默了很久。

村民们怯怯地看着他，好似在等待一场凌迟。

“放了他。”

慕容渊看着刘飞，给常忠递眼色。

常忠抱拳，“殿下不可！他可是驱风寨的寨主，武功了得，若是他伤了您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刘飞一脸不屑，对常忠的话表示鄙夷。

慕容渊轻笑，“他不敢。”

张冲以为他瞧不起自己大哥，正想骂回去，又听见他说：“他刚才说了那么多，不是博同怜让我放了他，而是希望我不要伤害这些无辜的村民。”

他望向刘飞，眼神在问：我说得可对？

刘飞神情不自然，移开目光。

没想到他能看透自己的小心思。

“这些人现在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他若不想有人受伤，就不敢乱来。”

说罢，略带警告的目光落到张冲身上。

张冲哑言，悻悻将话咽回去。

常忠依言给刘飞和张冲松绑。

“方便坐下来谈谈吗？”慕容渊主动发起邀请。

刘飞点头，“可以。”

慕容渊带着常忠常仁到了刘飞家中，其余将士留在寨子外待命，同时也是监视，不能放任何人离开。

刘飞家中简陋质朴，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但小桌子上却放着几本书，都是辅助小孩识字的。

刘飞的夫人叫何秀，也是卢洲人，她笑着将书本收走，刘明珠捧来盛着水的陶碗，看向慕容渊的眼神不似方才那么强硬，反而有种后知后觉的怯生。

何秀将书放至一边，牵着刘明珠出了门。

刘飞坐他对面，一旁的张冲没什么好脸色，嘟囔道：“有什么好谈的……”

慕容渊只当没听见，浅呷一口清水。

“你们是因为不堪受卢洲太守欺压才逃出来的，可为什么不寻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而是要当山匪呢？”

“你们所知道的冠洲，太守薜林是个爱民的好官，你们为什么不去投奔他？”

刘飞无奈地笑了，“冠洲的百姓现在又能好到哪儿去？还不是一样吃不饱饭。”

“我们上两个月劫了过路商人的一批干粮回来，至少保证驱风寨每个人能吃上饭，可冠洲呢？据我所知，他们土地荒废种不了粮食，已经饿死很多人了。”

慕容渊不置可否。

“你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但抢掠他人物货的行为是不正当的，长此以往，驱风寨的人会把这种行为当作理所当然。”

他瞥了眼边上的书本，语重心长地问：“难道你希望那些孩子和你的女儿，长大以后当个山匪吗？”

张冲一拳砸在桌上，震得陶碗跳了一下，“当山匪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有饭吃还不会被人践踏！”

常忠常仁往前一步，愤愤瞪着张冲，大有他再动一下手，立马将他拿下的意思。

刘飞咂舌，叫张冲退后。

一个寨主，一个副寨主，两人的意见相左。

刘飞肯定知道缩在山里不是长久之计，苦于走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他现在没有能改变现状的法子。

慕容渊不疾不徐道：“若你肯听我的，还有机会挽救这一切。”

刘飞暗沉的眸子忽尔泛起光亮。

“我的身份你已经知晓，不过多解释。”

“在山上我说过，剿匪以招安为主，若你们愿意从良，改过自新，自然能做回普通的老百姓。”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旅即目光变得深沉，“此次虽是为了平乱而来，但饥荒问题严重我不会不管，只要你们配合我的行动，就不用担心离开驱风寨会饿死。”

刘飞有些动容。

当初走投无路才当了山匪，可驱风寨那么多孩子，他们的未来是光明的，他不想毁了这些孩子的人生。

若能从良，自然最好。

虽对慕容渊的提议心动，但刘飞没表现出来。

他硬气反问：“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五殿下，若是出尔反尔，我们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目标而赌上那么多人的性命，我刘飞做不到。”

慕容渊从容应对：“在来到驱风寨之前，我以为你们是无恶不作的匪徒，但见过村民之后，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你有你的顾虑，我有我的责任。”

“我是离国的皇子，当以天下为己任。你们都是离国的百姓，我有什么理由将你们送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