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窥密

 过了片刻，司永铭咳了两声，“都走远了，滚出来吧！”，骆鸿狂奔到门前，用力去拉门把手，铁门当然是纹丝不动，“省省力气吧，销栓反锁是打不开的，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骆鸿无奈，只好转身回到床边，“你是什么人？怎么闯进这里的？”，司永铭见他只顾摇头，又问道，“你还挺警惕的，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被困在这里好几个月了，完全没有了时空概念。”

       “我虽然是无意间闯入的，但大致估计这里在悯爱康复医院的地下建筑里，你是被刚才那人绑架来的吗？”骆鸿迟疑片刻，还是将推断说了出来。

       “你是说何志宽？算是吧！好，你我萍水相逢，也没多少时间废话，我是个警察，我叫司永铭，需要你帮个忙，你刚才不是要拍照吗，赶紧拍吧，再记一个人名和电话号码，你如果能顺利出去，帮我联系他，告诉他肖明锋、何志宽等人设局抓了我，雾二监里的司永铭是个冒牌货，另外让他一定要保护好元蓓！另外，让他赶紧找郭尚武启动调查！你不用管他们具体是谁，把这段话记下来就行。”

        司永铭抬起下巴扬了扬，床边小夜灯旁边的一只LED荧光钟，已经指向了二点五十八分，“以前他们每个整点都会来查房，最近松懈了不少，何志宽刚才发现门栓被人拔了，整点查房肯定要严格执行，不过查房时只有一个警卫，你躲在门边，趁他到我床边时赶紧溜出去；万一不行，那上面有个排风孔，应该能通到外面空间，爬出去也是个办法！”

         骆鸿听他话中自带威严，确实像个经验老到的警察，忙不迭地将他的话记录到手机里，抬头去看天花板，果然发现靠门的墙边有一处排风孔，掩藏在细密的滤网盖后面，离地约有两米高，通风管道被厚厚的石膏砌成一个类似吊顶的形状。

          时针指向三点，果然门栓又再响起，一名男护士推门而入，拿起手机到病床前给司永铭和时钟一起拍照，算是查房打卡的留痕，骆鸿眼疾手快，哪里顾得上什么排风孔，猫着腰拉开铁门便溜出门外。

        谁想七八米处正站着个高大敦实的背影，一身制服盖帽，手里还拎着根防暴棍，吓得骆鸿险些惊叫出声，那人背着手踱到走廊尽头，正待转身时，骆鸿已经抢到对面的仓库里藏住身形。

        待那男护士查房完毕重新反锁上门，骆鸿才重新猫着腰凑近走廊的交叉口，他偷眼再看，那壮实的警卫已不见踪影，但拐角处垂直的另一条走廊尽头，亮起一间小小的窗户，想来那警卫巡逻结束后回到值班室。

         那条走廊骆鸿还没去过，但从空间结构上推想，除了方向相反，它与骆鸿来时的涵洞恰在一条直线上，出口应该就在走廊的尽头；此时此刻，骆鸿觉得只要能回到地面上，他宁愿去淋那瓢泼大雨，也决不敢再回这阴槽地府般的所在。

        但事与愿违，骆鸿潜行到那间值班室门前，探头向走廊转角的房间瞧去，那壮实的警卫正端坐在一把木椅上，背后是一扇宽大的电梯，他正翘着二郞腿，一手拿着手机乐呵，一手从塑料袋里摸出把花生米往嘴里塞，咬得咯嘣乱响。

        电梯按键上方，标识着磁卡识别区，骆鸿暗暗摇头，没有识别卡，就算避开了警卫也没法乘这电梯回到地面上。

        此路不通只能原路返回，骆鸿重新摸回积满雨水的涵洞，他蹬上折叠梯将脑袋探出维修井，发现暴雨仍在倾盆而下，索性关上井盖，往涵洞另一侧去摸索一番。

        弯弯绕绕走出快两里地后，涵洞突然向下延伸成三十度角，骆鸿只能扶着管壁小心下行，好在这段距离不过十几米，涵洞至此突然就收了口，露出一面四四方方的砖墙，装着一道两人宽的卷帘门，伸手托着向上用去一推，卷帘门应手而开，露出条修缮整洁、容积却有些逼仄的通道，连拐两个弯后，骆鸿来到一部电梯前。

        这部电梯既不用识别卡，也没有警卫看守，骆鸿轻轻一按，电梯门立即打开，里面的照明灯也同步亮起，他探头四下张望，实在忍不住好奇还是钻了进去，电梯显示目前停在B3层，剩下四个按键里，只有最上方的一枚按键写着阿拉伯数字“6”，其余几键均被封死。

         按下“6层”后，电梯缓缓向上升去，骆鸿心里却泛起一丝强烈的直觉，他好像知道电梯将通向哪里了。

        “叮”声忽响，电梯门随即打开，一股冷风撞在骆鸿脸上，门外一片漆黑，他赶紧将手机举起来照明，却见这是一间二十平方左右的会客室，一套组合沙发倚在墙角，茶几上还放着托盘和茶壶，沙发对面是一套办公桌椅，椅后码放着两只文件柜，电梯旁边是一件画满写意山河的屏风，大概可以用来遮挡住电梯。

        骆鸿不敢开灯，手机微弱的光线照到了办公桌上的一撂文件，他顺手拿过文件，坐进沙发里随手翻阅，却见文件夹里第一封信函就是张人员档案，上面写着编号：95274066，监囚姓名：许光霞，档案里简要记述了这人的犯罪事实和审判结果，后面还附有人员的家庭信息，骆鸿心神大震，把它们都拍照留存了下来。

        第二封信函的编号是86192523，监囚姓名是司永铭，骆鸿看到犯人的姓名和照片时，不由大吃一惊，犯人果然与先前在病床上那人相貌几无二致，名字也对得上，看服刑日期应该入监还不到一个月，再看他的犯罪事实，竟然是以未知动机犯下故意伤害罪，造成三死一伤的重大事故，骆鸿倒抽了一口凉气，从这司永铭让自己带给什么郑晨的信息粗略看，似乎陷入一桩比乔云还麻烦的阴谋之中。

       此时也不便细想，骆鸿放回文件，放轻脚步走到沙发旁的一扇木门边，他轻轻抓住门把一拧一提，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间熟悉的办公室呈现在眼前，正是他推着餐车来过两次的地方，也正是监狱长丁奇岳在行政大楼六楼的办公室。

        丁奇岳果然在内室里藏有乾坤，可见那部直通地底三层的电梯，成为他会见未知人员的秘密通道，可这秘密竟被自己无意间勘破，骆鸿虽然紧张，却不免有些洋洋自得；他瞥见桌上放了串钥匙，便在内外两间办公室的门锁上试了试，果然一钉配一铆，他心中一动，给钥匙也拍了照片。

       一切归于原位后，骆鸿从电梯回到涵洞，爬上维修井口后，见大雨已停，天边泛出黎明前的曙光，竟然折腾了整整一宿，他把那几片建筑围板拆开，遮住维修井口，推上摔得尽是污泥的电瓶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推着走回雾二监，门卫见他形状狼狈，全身湿透不说，人和车都跟在泥中滚过似的，不由一通狂笑。

       骆鸿回到宿舍洗了个澡，赶在六点前正常去后厨点到上工，不过他经历了奇诡的一夜，心绪哪能安定下来，那司永铭、郑晨、许光霞和丁奇岳种种信息，跟跑马灯似的，在他脑中转来转去，种种事件的前因后果似乎都有可以关联的地方。

       中午下工后，骆鸿编了个理由回到宿舍，见室内无人，便掏出手机，拨通了郑晨的电话，“喂，你是郑晨警官吗？”

       “我是，您是哪位？”

       “您是就好，您甭管我是谁！我给您带个话，有个您应该认识的司永铭警官，他被坏人抓了，让你保护好他的家人，并赶紧通知郭尚武去营救他……”

        那边郑晨立时打断了他的话，“嗨嗨嗨，你等等，啥叫甭管你是谁？你就报个110也得表明身份吧！再说了，你知不知道司永铭、郭尚武都是谁，就敢直呼其名？什么被坏人抓了，还家人营救，司永铭在大牢里你知不知道？你他娘的是不是电信诈骗？骗到警察头上来了？妈的……，滚！”

         骆鸿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已经恼怒地挂断了电话。

         见义勇为反成了驴肝肺，骆鸿愣了半响没有回过味儿来，他甩了甩脑袋，倚在窗口连抽了几支烟，心里渐渐打定了主意，既然司永铭拜托的人指望不上，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乔云的事情必须尽快有个了断。

         烟雾缭绕的窗口旁，一个计划渐渐在骆鸿脑中成了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