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劫查

“小鸿，原谅我没有告诉你薇薇遭遇的意外，这个家已经遭受了太多不幸，阿姨真的很累很累！你的人生正在开启，不用被无需承担的事件拖累，我相信你会理解。这大概是阿姨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薇薇的伤很重，也许要很长时间躺在病床上，但我无法放弃，我想看到她苏醒的那一天，房产抵押需要很久，我真的等不及了！阿姨总告诉你要踏实做人，欲速则不达，但这一次我违背了原则，战战兢兢地踏上一条’捷径’!”

 短短几行，乔云的心情一览无余，骆鸿已悄悄泪流满面。

“有人找到了我，他们愿意提供一份待遇足以覆盖薇薇费用的工作，但这份工作很特殊，三年内不能留在薇薇身边，说实话听到这个要求，阿姨犹豫了，可医院不断催款的电话，压得我实在喘不过气，他们给了十万元现金，让我去解燃眉之急，我怎么办？我没得选择！我只能同意，我也清楚，这份工作一定充满了未知风险，非法的甚至危及生命，但只要能让薇薇多活一天，我觉得就是值得的。”

 “我知道，一次不慎重的选择，可能就会后悔一生，但我必须搏一回。我也向他们提出要求，把薇薇转移到最好的康复医院，给我母亲一笔足够三年所用的资金，他们同意了。薇薇出了意外，我又要消失很长时间，这些都瞒不住你，小鸿，我了解你，所以千万不要为我们而冲动，你的人生即将启程，把更多的时间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可以吗？”

 “小鸿，阿姨有一件事要求你！就在此时此刻，阿姨预感与那些人的三年之约，结果未必是乐观的，三年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如果在这段时间内薇薇不幸走了，你要替阿姨好好送她一程，如果三年后她还活着，而我没有如期归来，你能不能答应阿姨，多照顾薇薇几年，我已经嘱咐你黄奶奶，到时候把‘天成欣园’的房子卖了，充作你照顾薇薇的所用之资，不会在经济上给你添麻烦……”

看到这里，骆鸿深深被文字感染，沉浸在哀伤和沉痛中难以自拔，信中最后写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小鸿，十几年前阿姨庆幸认识了你，现在同样是你给阿姨一家带来最后的希望！希望三年后，阿姨还能见到你和薇薇！”

骆鸿把信贴在脸上，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曙光刚现，骆鸿立即动身赶往“天成欣园”，他取回了停在小区里充电的电瓶车后，一路骑行到二院，他要找到“波姐”。

乔云在信中隐瞒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但骆鸿推演，“波姐”此人混迹于各级医院，用类似医药代表的身份作挡箭牌，她外表极具亲和力，若非骆鸿亲耳听见她与郝二愣等人的对话，怎会知道她对自己高度警惕，并显然与庄薇薇事件相关，这人毫无疑问接触过乔云，找到她也许就能知道乔云究竟去了哪里，那三年之约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骆鸿运气不佳，连续几日，“波姐”都未在二院现身，骆鸿担心她研究过自己，一旦打个照面便会避而远之，就在网上买了两套制服，扮成快递小哥来蹲点守侯波姐。

又过了一周，骆鸿连续两天发现了“波姐”驾驶的那辆白色特斯拉，记下车牌后，他逐渐摸到些“波姐”在二院出没的行程规律，这人每逢周一周二必定会来二院，拜访权力部门领导或关键科室的主任，其余几天也偶尔出现，但她从地库坐上目标楼层的电梯，留给骆鸿操作的时间和空间都相当局限，而她驾着特斯拉上路后，骆鸿是无法靠电瓶车来贴身跟踪的。

这一天下午骑车返程时，他一路魂不守舍，心有所想，不知不觉中来到城北的垃圾处理中心，那两根标志性尖塔高高矗立，极是显眼，他蓦然捏住车刹，注视着塔顶飘扬的白色烟雾，牙根咬得咯咯乱响。

白天的垃圾处理中心井然有序，大量垃圾车从市区集中到卸料场，从办公楼东侧车道驶入指定区域，垃圾箱被液压臂送出车厢后，卸料机器人会通过箱体颜色和重量识别，抓取垃圾箱倒入不同类别的卸料槽里，卸料结束后，垃圾车无需掉头拐弯，向前直行至西侧通道回到主路上，整个流程实现了极高的自动化，高效到整个卸料场竟只有几名管理人员。

这条孤形的贯通东西两侧的通道，建在焚烧厂和办公楼之间，骆鸿前夜随金杯面包车潜入的车道，则是厂房西侧一处焚烧车间的内部通道，这时大门紧锁，哪里瞧得见里面情况。

骆鸿绕到办公楼前，见墙面上印有一副垃圾处理中心的平面图，原来焚烧厂共建有八个车间，其中有六个车间为一层向下的复式结构，主要负责干湿分离后的来料焚烧和后段处理，东西两侧车间稍小，是建造时扩建产能或应对特殊情况的备用车间。

他不由感叹，“宽哥”和郝张等人究竟哪来的通天彻地的关系，在备用的焚烧车间里如入无人之地，焚烧尸首时那么地轻车熟路。

返程时骆鸿接到了幼儿园园长的电话，假意寒暄几句后，针对他连续请假的问题，拐着弯儿提醒他要珍惜岗位，别看幼儿园待遇一般，但托关系想进来的可都还在排着队。

“园长，我真生病了，周末陪朋友家孩子撸猫，长了一身皮疹，医生说不是过敏，而是感染了人畜共生的真菌，见谁染谁！没一周时间好不了！我是厨子，身份特殊，万一传染给孩子和老师，那些宝贝疙瘩的家长还不得掐死我……”，骆鸿胡编个理由，倒真把园长给吓住了。

挂完电话，骆鸿将头盔重新戴上，“好吧，没时间跟那肥婆再慢慢周旋下去了！” 

 次日午后，B2层电梯门打开，“波姐”款款走出，隔得老远就按动车钥匙，特斯拉用一声脆鸣音积极回应，她甩了甩一头卷发走近座驾，刚要拉开车门，一个重物挟着劲风砸中她的后脑，“波姐”双眼一翻，一声未吭便瘫倒在地。

骆鸿心里“砰砰”乱跳，手慌脚乱地将她拖进后座，自己也拎着头盔坐了进去，这女人三分被砸，七分被吓，两眼翻白晕了过去，骆鸿伸手在她鼻间探了探，只觉气息均匀强劲，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他不懂怎么点亮车内的照明灯，就举起手机当电筒，在手套箱和中控柜里一通翻找，但除了些补妆器具和零食，预想中的电脑、文件统统没有，心急之际，他一把扯过“波姐”胳膊里的挎包，拉开袋口将里面东西全部倒在座椅上。

 除了一部手机，依然是一堆零食和纸巾等杂物，“胃口真他妈的好！”，骆鸿暗骂一句，抓起那只手机揿了揿，密码键盘立时跳了出来，他拉起“波姐”的手指按在指纹识别区，手机应声开启。

 “波姐”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半睁半闭的白眼微微颤动，仿佛随时就能醒转，骆鸿瞥见那对白眼心烦，顺手从头盔上撕下两条胶带，将“波姐”两眼的眼皮竖着和脸蛋粘在一起。

时间紧迫，骆鸿不敢细细查看她手机里的内容，翻到微信、短信和手机联系人，拿起自己手机一通拍照，打开文件夹粗略翻阅后也未察觉异常，便从钱包里把一叠钞票塞进裤袋，顺手将“波姐”指间的戒指和耳环撸去，手套箱和中控柜保持凌乱开启的状态，布置完现场后，骆鸿向窗外观察了片刻，四顾无人后悄悄推门离去。

骆鸿早已打定主意，制造出在车库里劫财的假象来劫查“波姐”，她如果心里有鬼，苏醒后也未必敢报警，最关键的是她意识到财物遭人打劫后，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把事情和自己挂上钩。

十分钟后，一色快递小哥装扮的骆鸿，从一条避开监控的小路撤离出二院，他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宿舍，把翻拍的照片全部传到笔记本电脑上，逐条开始分析。

但手机显然经过处理，短信处于清空状态，微信里只有十来个联系人，付医生骆鸿是认识的，但其他副院长、科室主任就对不上号，而且对话内容都被删除的干干净净，“波姐”行事之谨慎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