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强者懂藏

一旁的学生立刻露出得意笑容。

“教授都夸了！”

“我就说宋恒肯定赢了，他这只凤凰，已经不是普通水平了好不好？”

“你们注意到他用的皴法了吗？我敢打赌，整个学院也没几个人用得比他更娴熟了！”

众人纷纷点头，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但下一秒，教授忽然转身，看向了陈路。

“陈路，你的呢？”

陈路闻言，没有多说，只是将自己的画袋轻轻拉开。

将那幅《天龙行云图》慢慢铺展在同一张展示台上。

那一刻，空气突然凝住了。

纸张铺开的刹那，整条龙像是瞬间从宣纸中跃出，搅动四周。

龙首昂扬，须髯如风，云雾翻涌之间，那双眼宛若雷电般穿透空气，凝视而来。

墨色未干，气韵已成。

教授的眼神陡然凝住。

他身子前倾，目光贴近那张画纸，一动不动地凝视许久。

周围的学生原本还在期待教授点评宋恒，结果这时，一个个噤若寒蝉，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教授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他缓缓抬起手，指着龙尾一角：“这是……侧锋破线？你用的是顺势掠锋？”

陈路点头。

“这几笔飞白，甩得太狠了，但——”

教授话音一顿，眼里浮现出一丝震惊，“却完全收得住。”

“这不是初学者能掌控的力度和节奏。”

他又看向龙角与云雾相交处：“你这气流构图，是先画龙还是先画云？”

陈路淡淡道：“龙为主，云随形。整张纸，是我按照水破三重的方式预设的气动路径。”

教授闻言，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像是多年老将对真正对手的敬重。

“……你不是学生出身。”

他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可你这构思，甚至比我见过的大多数学院派还要稳。”

然后，他站直身子，面向所有人。

一字一顿：“他这幅画，比宋恒的，更强。”

原本宁静的走廊，瞬间沸腾了。

“什么？！”

“教授说……陈路的画更强？！”

“真的假的？！”

有人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有人下意识想反驳，但当他们一张张走过去，真正看清那幅龙图之后……

整个现场，鸦雀无声。

那一刻，没有人再说得出话。

每个人都站在画前，仰头望着那条神龙，那副扑面而来的张力仿佛让人站在风口浪尖。

雷霆将至，云压满天。

即便不懂绘画技法的人，也本能地感受到一种震撼。

那不是靠技术拼凑出来的画面，而是一种无法伪装的气场压制。

就像你站在舞台上，对面走来一个人，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

只需要看他一眼，你就知道：他，比你高一个层级。

“这……”一位学生喉咙发干，艰难开口。

“这已经……不是学院水平了吧？”

“宋恒的凤凰……虽然也很强……但这条龙……像活的……”

“他真的是自学的吗？”

更多人开始沉默。

最初的不屑、嫉妒、狐疑，在这一刻，如潮水般退去。

他们眼中曾经那个靠噱头崛起的外人，此刻站在阳光下，手中还残留着墨香。

却宛若一位真正的画者，站在他们仰望的台阶之上。

教授没有再说话，只是双手背后，久久凝望着画纸上的那条神龙。

风未动，龙未动。

可在众人心中，那条龙早已破纸而出，横亘天际。

龙影横天，纸上无风却似云雷卷动。

教授的目光还落在那张画纸上，手背在身后，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周围学生一动不动。

连最喜欢出风头的那几个平时在课堂上敢怼老师的问题少年，这时候也安静得像在听成绩宣判。

所有人都盯着教授——等他的结论，或者他的震怒。

果然，老教授缓缓收回目光，目光一转，望向身边围着的一圈学生。

那眼神不疾不徐，却像一把寒光未露的匕首，插进所有人心头。

“你们。”他开口，语气平静。

“刚才有几位，是不是说了陈路不可能赢？”

空气顿时绷紧了三分。

几位低头的学生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教授声音再起，不重，却字字如雷。

“还有谁，说他是运气好、靠炒作的？谁说他不配来参加画展的？”

这下，全场鸦雀无声。

没有人敢接话，也没人敢对视他的目光。

“我并不怪你们。”

教授眼神缓了些许，但语气却依然带着清晰的锋芒，“年轻人眼高于顶，是常事。”

“但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件事——有点才华，并不意味着你们看清了整个世界。”

“你们学了几年、十几年，把专业当成壁垒，把体系当作资本，以为没进学院的，画得就不如你们。”

“结果呢？”

他一指那条神龙，“真正能一笔破纸、气压全场的，是你们瞧不起的人。”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人脸颊发烫。

那几个之前最吵的学生，面红耳赤，有人甚至悄悄垂下头，像是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宋恒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逃避，反倒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话不是骂，而是在敲醒他们。

教授收回目光，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并不是要抬高陈路，贬低你们。”

“但你们要知道，艺术这东西，从来不该用出身和背景来评价。”

“那只是你们懒惰的借口，是你们看不见别人厉害之处时，最容易找的安慰。”

众人沉默。

此刻谁也不敢再多嘴。

这一场比试，陈路赢得不仅是技巧，更是那份藏在锋芒之下的气韵与沉静。

而他们输的，是眼界。

就在众人羞愧时，教授却突然转身，朝陈路点头微笑。

“你的画——不止是技巧。”

他语气由重转柔，像是在与一个平辈对话。

“你把气势、灵性、控制力融合成一体，远不是学院里的课堂能教出来的。”

“你的飞白提按，墨线干净利落，还能控制出渐层感，这一点很难。”

“还有你那几处空白，藏着意。藏而不露，不显山水，却能借虚引实。这才是境界。”

教授顿了顿，忽然转向学生们，神情突然带上一种罕见的认真。

“我觉得，如果你们真想学点东西，今天就学他这个藏字。”

“太多人一上来就铺满整张纸，炫技、堆墨、塞色彩——自以为在展现力量，实则把自己画进了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