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而此时的宋恒，手指不自觉地捏紧，沉默良久，才慢慢抬头。

用一种几乎喃喃的语气道：

“确实是高手。”

陈路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洒落在那幅龙图上。

一瞬间，整条神龙仿佛沐光而生，腾云而起。

宋恒咬紧牙关，胸口仿佛压着一块沉石。

他不愿承认，但眼前这条龙，就像一把沉默的利刃，将他过往自诩无敌的傲气，割裂得支离破碎。

太强了。

强得不像是未经训练之人能画出来的作品。

那不是画，更像是……降临。

纸上腾龙，仿佛从九霄而来，带着雷鸣破空，云雾翻涌，龙威赫赫。

他站在这幅画前，竟然有一瞬的恍惚——自己不是在看画，而是在仰望。

他不愿继续看下去了。

可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停留在那一笔一划之间。

“你……真的是自学的吗？”

他再次低声问道，嗓音仿佛压着什么，说出口时竟有些发涩。

陈路没有回应，只是淡淡一笑。

“我看你那幅凤凰，其实挺不错的。”

“羽翼的分层很讲究，墨水运用也很克制，火尾那一笔用了三重叠晕，不愧是你擅长的题材。”

这一句没有半分讥讽，是真心的称赞。

宋恒怔了一下，目光骤然一震。

他原以为陈路会趁机反击，冷嘲也好、炫耀也罢，但对方没有。

没有一点趾高气扬的得意，甚至没有居高临下的语气。

他只是诚恳地、平静地，像个前辈在鼓励后辈那样，说了一句：“你画得很好。”

越是这样，越让他心底的羞愧愈演愈烈。

陈路没有踩他一脚，反而抬了一盏灯，照进了他自诩骄傲的影子里。

宋恒忽然想起那句老话：真正的高手，从来不炫技。

他们的光芒，是被人目睹，而非自我宣扬。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只剩下一句干涩的：“你……赢了。”

陈路却轻轻摇头：“不是输赢。”

“画，是给人看的，不是用来碾压别人的。”

宋恒闻言，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在同龄人面前从未低头，可今天……他是真的服了。

而此时，外头的走廊已经快炸了。

一群学生围在门口，议论如潮：

“怎么还不出来啊，时间都过这么久了？”

“你们听没听见里面的声音？安静得吓人，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靠，该不会宋恒输了吧……要不然早该出来炫耀了。”

“别乱说话！宋恒那种级别的，怎么可能输？”

“可陈路那条龙，你们看他下笔的时候没？那气势，那动感，我说实话……我当时腿都有点软了。”

“你一个画画的，看个龙能腿软？”

“我不是腿软，我是……艺术上被镇住了！”

议论之中，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沉稳而有节奏。

不多时，一位身穿灰蓝色风衣的老者缓步而至，眼神沉静，额角微皱。

他走到人群前，眉头微挑，声音温和却不失威严：

“怎么这么多人围在门口？发生什么事了？”

是他。

老教授。

一瞬间，学生们的讨论声像是被无形的手按了暂停键，全都安静下来。

“教授好！”

“您……怎么来了？”

“这里、这儿……”

一个学生结结巴巴地开口，“是陈路和宋恒在里面……比试画画。”

教授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比试？”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神里透出一点沉思。

“谁提的？”

他下意识问。

“好像是宋恒。”

旁边有人小声补了一句，“听说他不服陈路被邀请参加画展，就……提出来了。”

教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神渐渐深了下来。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干涉学生之间摩擦的导师，但对于这件事，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同寻常。

“他们还没出来？”他又问。

“没有。”

那学生连连摇头，“已经挺久了。”

教授看了一眼紧闭的画室门，正欲抬手敲门，门却在这时咔哒一声，从里面被人推开。

门开的一瞬，教室内的光线与阳光交汇，映出一道模糊而清晰的剪影。

站在门口的，是陈路。

他依旧神情平淡，肩背挺直，手中拎着自己的画袋，一如初来时那样安静。

而宋恒则站在他身后一步，神色有些复杂，眼底混杂着许多情绪。

光从背后落下，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门外的学生顿时屏住了呼吸，纷纷瞪大眼睛。

“哎哎哎，到底谁赢了？”

“宋恒脸色有点奇怪啊……是不是……输了？”

“不会吧，我靠……宋恒可是我们学院的神中神啊，画展入选率百分百，怎么可能输？”

“可是陈路……你们看他的表情，一点波动都没有！”

议论声像水面抛石，一圈圈往外扩散，瞬间把走廊点燃了。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时，老教授缓缓走上前来。

眉头微蹙，目光先在两人脸上来回扫了几秒，然后沉声开口：“都安静。”

语气不重，但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教授的视线落在宋恒身上：“比完了？”

宋恒低下头，神色复杂：“……嗯。”

“那就把画拿出来。”

教授说得不急，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我看看。”

周围的学生顿时兴奋起来。

“哇哇哇，教授要亲自评画了？”

“这下稳了，宋恒肯定要被表扬。”

“我早就说了，陈路再怎么神秘，也不可能比宋恒更懂画。”

有些人已经露出满脸我都预判你会输的神情，等着看宋恒大杀四方，而陈路悻悻退场。

宋恒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将自己的画卷展开，摊在空旷的展示台上。

一张浓墨重彩的《凤鸣朝阳图》，正式呈现在众人眼前。

凤凰展翼，羽色丰盈，身后腾起曙光，铺陈着滚滚霞云。

整幅画层次分明，羽翼流畅如生，光影交叠之间，透出一种圣洁又凌厉的气质。

教授看着画，眉头微动，轻轻点了点头。

“你这一年进步很大。”他说道，声音不高，却听得人心尖微颤。

“线条处理得比上次更自如了，特别是尾羽，用了披麻皴和淡墨晕染，光影调和非常克制，没走偏，非常好。”

宋恒听到这句，心里微微放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