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龙与凤凰

在接下来的作画过程中，陈路愈加专注，他的笔触开始越来越迅猛。

龙身从原本的弯曲曲线开始变得更加动感，细节之处逐渐凸显。

龙鳞的阴影用浓墨勾画，龙尾则在纸的末端猛然翻腾，带着飞扬的尘土和气流。

这条龙仿佛从纸上扑腾而出，生动、震撼、充满生命力。

周围的学生开始纷纷低声讨论。

“陈路竟然画龙？他画的好像有点意思。”

有人低声说道，“这条龙比我想象中的更有力，更生动。”

“他真的能和宋恒比吗？”

另一个学生显得有些不敢相信，“这龙画得有冲击力，可我还是觉得宋恒那只凤凰更稳妥一些。”

陈路并没有理会那些讨论，他的专注力几乎全都集中在自己的画作上。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的画愈加成型，那条龙的形态愈发逼真，几乎能感受到它扑腾的力量。

龙眼的锋芒、龙爪的凌厉、龙鳞的光泽，每一个细节都极其细致。

而宋恒，也已经完成了他的凤凰，轻松地放下了笔，站到一旁，带着一抹自信又得意的笑容。

这觉得这次是自己赢定了。

门外的走廊上，议论声愈演愈烈。

“你觉得谁能赢？”

“当然是宋恒啊，他画凤凰画了三年，每根羽毛都能闭着眼画出来。”

“可你没注意到吗？陈路那条龙……好像真有点不一样。”

一个同学非常认真的说道。

“他连专业都不是，凭什么？”另外一个女生愤愤不平的回应道。

“你自己进去看看，他那龙的神态，跟真的一样……”

人群中，有支持宋恒的，有摇摆不定的，也有逐渐被陈路画作震撼到、开始改口的人。

教室里，气氛安静得像被封在玻璃罐里。

陈路的手腕一顿，他最后一笔落在龙首正中央，一道凛冽的墨线仿佛电光划破夜空，瞬间将整条龙的神韵定格在画纸之上。

那一刻，仿佛风起云动，纸上的神龙正凌空欲跃，仰天长啸。

他轻轻放下笔，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

画完了。

整幅《天龙行云图》，用墨不多，却笔笔锋利、处处惊心。

没有繁复的背景，没有缠绕的点缀，只有一条神龙，盘绕于云雾之间。

龙目似电，龙须如丝，龙鳞如片片战甲般密布。

尤其他在龙爪之下，用“破锋提按”的手法甩出几道散墨——像是尘土飞扬，神龙降世！

那画纸之上，只有一龙，但看者仿佛能听到轰隆的雷鸣。

他没说话，只是将笔放在一边，低头拭去指尖残墨，然后侧身站回原处。

这一刻，没有任何张扬，却比任何言语都来得震撼。

而另一边的宋恒，也在此刻完成了他的凤凰。

他将笔轻轻搁下，脸上露出一种游刃有余的笑。

“呼——”他抖了抖手腕，露出习惯性的自信姿态。

“我这只凤凰，是我近一年中状态最好的一幅。”

他回头扫了陈路一眼，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看样子也画得不错。”

宋恒开口，语气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龙有力，气势也不差。可惜啊，少了点章法，多了点野性。”

他轻叹一口气，语气温和中藏着刀锋。

“我知道你是被教授看中，有点名气。但学艺术，不能太自我。得学会——谦逊。”

“真正的大师，是懂得尊重传统的人。”

他站在凤凰前，抬手示意。

“你看我这只凤凰，起笔是云羽法，收笔用了干皴处理。羽翼展开，藏锋不断，收尾回转都呼应了整体气流。”

“这才是画。”

他说着，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向陈路，“不靠气势，靠功底。”

“你说呢？”

陈路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淡，像是听了一场不痛不痒的演讲，既没反驳，也没有认同。

只是，他突然轻声开口：“既然都画完了，要不……互相交换看看？”

“你看我的，我也看看你的。”

宋恒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笑了：“当然可以。”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看透陈路的水平，最多也就是一幅看着凶的气势画罢了。

但既然对方提了，他也乐得顺势回应。

“那我先看你的吧。”

宋恒迈步走向陈路的画架，步伐从容，脸上还挂着点云淡风轻的姿态。

可他只走了三步，整个人却忽然顿住。

脚步像是被钉子钉在地上，呼吸也随之一滞。

“这……”

他瞳孔微微收缩，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画纸上，那条龙依然伏在那里，横亘在整个宣纸之间，仿佛活物盘踞。

龙首昂扬，双目如炬，鬃毛狂舞、尾影翻腾，仿佛下一秒便要跃出画中。

最重要的是——它似乎动了一样！

不是真的动，而是那种几乎能打破二维空间的视觉错觉。

每一笔墨痕都蕴藏着极强的动势，配合陈路那一连串快如风雷的走笔，使得整幅画作带着一种冲破纸面的错觉。

宋恒身为学院画技第一的存在，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条龙的不凡。

“这是……”

他嘴唇发干，缓缓吐出一句，“急走中锋……配飞白甩笔？你，你竟然能控制得这么稳？”

“还有这结构……明明是一龙，但起势用的是三点透，背部内收、龙角前冲、尾部外旋……每个角度都算得刚刚好……这不是凭感觉能画出来的！”

陈路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双手插兜，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你的也不错。”他轻声开口。

这话一落，宋恒忽然觉得手心有些发凉。

他以为自己站得够高了，可这一刻却感觉，像是被那神龙居高临下地俯视了一眼。

他很想找个借口来反驳，比如画风不同、方向不同、审美不同。

可他心里清楚，那些都只是敷衍的台词。

这条龙——压住了他的凤凰。

而且，是堂堂正正地压住。

不是气势一时，而是技法与意境的双重超越。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一种被人从内部推倒的错觉。

外表还挺直着，但心里那根我最强的自尊心，裂开了一道缝。

他僵在原地，半天没说话。

教室外的学生等得有些焦躁。

“怎么还不出来？”

“是不是分出胜负了？”

“宋恒这么久没讲话，是不是输了？”

也有人兴奋地凑到门缝边，想看看里头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