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逃兵

而且翠娘虽然是掀了他的摊子，可草药又没掀烂，摊起来能用的还是照常能用啊，大不了赔个精神损失费罢了，怎么这一开口就是五十两，满脸横肉绝不罢休的模样。

“你你，你怎么不去抢呢。”殷雪信不满地看着他。

那男子却抖着身体上下打量起殷雪信和翠娘二人来，那目光看得人极不舒服，只听他道：“呵，你们掀了我的摊子，我就是抢了又如何，怎么，刚被偷了钱袋子没钱赔？那不如......你们两个回家给我当两天媳妇啊......哈哈哈，这也成。”

“呵，秦老三，那你这可赚大发了哈。”旁边的人满嘴飞沫地冲他说，“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你吃得消嘛，要不要我帮帮你啊......”

“滚一边去。”那叫秦老三说着又扭头看向二人，“赶紧拿钱，不然就跟我回家。”

翠娘站起身来，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你在这儿卖假药材还有理了，我若是没碰着也就罢了，今天既然让我碰着了，那就是你倒霉。”

“哟喝，还一个比一个烈是吧，行，爷们我就是喜欢烈的。”那秦老三说着就撸袖子要抓人。

殷雪信有些怕，今天出门没有带任何的暗卫跟着，因为翠娘不喜欢，她也不好说什么，哪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啊。

但秦老三还没伸出手来就缩了回去，因为他看到翠娘微微抬起的那只手，袖底里一条黑黑的小蛇伸出了个头来，吐着蛇信子悠悠地盯着他。

这一眼把秦老三吓够呛，连连后退，看着翠娘，旁边的人也着嚷起来：“哎呀，是是翠娘姑娘......对不起了翠娘姑娘，刚刚是我嘴臭，有眼不识泰山。”

说着就麻溜的滚了。

那秦老三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呵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医女翠娘啊，对不起是，是我眼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拿些假药出来糊弄人，你放心，我我以后肯定不这么干了，我这这，这就走......”

翠娘收起手来，抬脚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滚，再让我看到你来集市上浑水摸鱼，看我不让你生不如死。”

殷雪信呼了口气，她忘了眼前姑娘可是一族圣女，蛊术天才， 点小手段就能将这些人吓得魂飞魄散。

回程的路上还是如来时一样，不过殷雪信更沉默了。

翠娘带着她去了一处小摊吃面，当是午饭了。小摊主是一个瘸腿的男子，给他打下帮忙的是他的娘子，只是他这娘子却是个哑巴，跟客人交流全程都用比划的，但笑得很好看。

她冲翠娘比划，又指了指殷雪信，翠娘笑着还了几个手势，然后她就走开了，等她走开后，翠娘才说：“她问我你是不是我的朋友，我说不是，是来求我帮忙的。”

呵，说得真直白，殷雪信无语。

“她又说你长得真漂亮，是她这辈子见过的女子里最漂亮的。”

殷雪信愣了一下，抬头朝摊主煮面那头看去，那哑女正忙着洗碗捡碗，忙得连擦汗的时间都没有，旁边的瘸腿丈夫更是一刻也没离开过锅灶。

就这还有吃了面不肯给钱的，哑女拉着他们想理论，可一个哑巴哪里吵得两个三大五粗的男子，她丈夫要上来帮忙也被一拳抡在了地上，然后她丈夫就拉了她一下，示意让他们走吧，钱不要了。

殷雪信看一阵火大，刚要站起身，翠娘先她一步拍桌而起，从袖底掏出条蛇来把玩着拦住了那两个男子的去路，冷声吩咐：“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对方一怔，一看到翠娘怀里的蛇，赶紧赔着掏了钱，灰溜溜的跑了，哑女夫妇都赶紧过来给翠娘道谢，翠娘摇头让他们忙他们的，不必放在心上。

转头，殷雪信看着她：“想不到你在这小镇上还蛮有威名的。”

“鱼龙混杂的地方行走，自然得需要一个过硬的本事，否则我一个弱女子早就被分食得干二净净了。”

殷雪信想到自己这大半天下来见到的小镇风情，她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医女翠娘，擅玩蛇，一旦触之生不如死。这是小镇上人对翠娘的印象，这种有杀人于无形的本事的人，大家并不敢小看，任何的圈层里，都是欺软怕硬的，翠娘可绝不能以其表面论之。

自然小镇上知道她的人都不会轻易惹她。

“你知道这卖面老板的腿是怎么瘸的吗？”翠娘又道。

殷雪信摇了摇头，她道：“战争。”

殷雪信看着她，只听继续道：“他其实是三年前与鞑子兵大战过的宣武将士中的一员，后来那一次宣武兵败，他与一队兵将被俘，一路上吃了很多的苦，但在一个夜晚侥幸逃脱出来，逃到这小镇上后他的腿也坏死了，经过大半个月的治疗虽然能走了路，可永远的瘸了，但那之后他也再也没有动过回军中去的心思。”

“严格意义说来，他大概算是逃兵吧。”翠娘继续道，“小镇上的人全都知道他的来历，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可没有一个去报官的，他就在这儿住了下来，靠着会煮一手面条生活，倒也幸运让他又娶了个老婆，虽然是个哑女，可夫妻两个都心地善良待人宽厚......”

说着话，翠娘不免往那夫妻两个忙碌的身影望去，眼底却尽显落寞。

“有一回我和他说过话，问他为什么没有回军去，你猜他怎么说。”

殷雪信沉默着，没有说话，翠娘道：“他说他讨厌战争，战争让他背井离乡，让他从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了残缺不全的人；他是被抓壮丁抓到军中的，他并不想上战争，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还折了一条腿进去，他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不管军册上是记他战死了，俘虏了还是逃跑了，他都无所谓了。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在街角支一小棚子，开一家小面馆，他喜欢煮面，他煮的面条四邻八居的人都说很好吃，肯定能挣到钱的，所以他喜欢这小面馆，他只希望可以和妻子永远守着这小面馆，日复一日，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下午的暖阳洒在街市之上，泛着温馨又和熙的光芒。哑女笑意盈盈的端着两碗阳春面放到他们桌上，比着手势要她们慢用，殷雪信的心如沉入冰水之中，冷得发颤。

只看着翠娘给哑女打招呼示意她不必管他们，自去忙，然后递了筷子给殷雪信：“尝尝吧，他的手艺真的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