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银皮军

太后不肯回来，其实殷雪信也大部分猜到了原因，皇帝情况不明，连轩辕旭都暗中发落了。周家只怕岌岌可危，她避开一段时间不让皇帝觉得自己被掌控，加上周家如今在朝堂上也渐渐边缘化，没有过多起哄。

是以一时间皇帝并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发落周家，周家聪明，见风使舵，这一抬让皇帝彻底拿他没办法。

但偃旗息鼓肯定也只是暂时的，说不得将来有的是要卷土重来的时候，特别是皇帝如此又不得人心。

他有多不得人心？

一开始的那些事尚还有所解释，几次当众杀人虽然激起民怨，到底大家也没真想怎么想。

可红石预警，皇陵大火都彰显出上天的惩罚之意，皇帝都只不痛不痒的揭过，岭南大坝被冲毁皇帝的处置也并不全然大快人心，只皇帝自己觉得借机又铲除了一点异己罢了。

更何况一开始所有人就要求处置的妖妃银素，也没有被处置，甚至这又开始作妖，修建祈福台几乎是将民众们全部的怒气拉到了一个爆炸点。

这年的十一月三日，岭南地区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民众起义，数万精兵强将不知从何而来，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岭南一带完全控制了。

而且岭南军快速进发，一连拿下周边好几个州县，势如破竹，难以抵挡。据闻他们的统领是一个脸上戴着银皮面具的将军，威风八面，众军难以抗衡。

这支军队百姓们管其为银皮军，银皮军所到之处以怀柔政策劝降诸官，更是对百姓抚恤有加，从不多加苛责，改善皇帝的所有冗制苛税，可谓是深得民心。

皇帝第一时间就派了朝中大将前去剿灭银皮军，但去的几位将领竟都不是银皮军对手，皇帝便想到了秦扬。

但殷雪信早已给秦扬去过信了，她不要秦扬掺和起义军的事情，因为她觉得起义做的是对的。所以秦扬在给皇帝的奏折里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况且北疆形势复杂难明，为避大雍国趁我国内乱而来袭，是以他更加要将边塞看顾好。

倒是很有理由，皇帝除了生气砸东西，确实拿千里之外的秦扬没有半点办法。

朝中有不少人劝皇上停止祈福台的修建，并发罪己诏，诚心悔过，也许可以平息一些民怨，至少不让百姓全盘倒戈向银皮军啊。

如今的银皮军所向披靡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所到之处，几乎都是百姓自己找开大门欢迎他们的到来，简单不费不兵一卒，这让他们的军队还怎么与之抗衡呢？

但皇帝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说天子不可向百姓低头，逆贼终究只是逆贼而已，他才是上天认定的真正的天子，所以他自然不会怕银皮军。

只有殷雪信知道，她已经有好几次到上书房，都无意见看到皇帝每每情绪不稳定，拿不太上主意的时候，银素总在他旁边摇着她手腕上的铃铛，然后皇帝一抖，竟然就铁了心了。

这年十二月十八日，才一个多月的工夫，天下到处都布满了起义军，除了一开始势力庞大的银皮军外，如今还有红巾军，民义军......

百姓自发的队伍，甚至还有一些地方番王，郡守大人之类的军队，除了真正想定乱为人民讨正义的军队以外，这里面混水摸鱼，想得一世富贵自然也有，如此一天，天下当真就乱成了一锅粥了。

但也就在这时候，祈福台完工了，在堆砌了无数苦役血肉之后，那美丽无限的八层祈福台，屹立于京者东面，昂首俯视着这京都之下千疮百孔的百姓们......

皇帝广招僧人进祈福台，大肆行祈祷祝告之事，颂经念佛，檀香缭缭不绝，甚至皇帝自己大部分时间也都待在祈福台里，在那里他似乎能得到短暂的一些安宁，所以他很喜欢在那儿睡觉。

可祈福台里的一片安宁皆是假象，外头的腥风血雨终究是要冲到脚下的，这晚皇帝正在祈福台里众僧的木鱼声中安睡，突然惊闻外头有人来传消息：“皇上，大事不好了，银皮军夜袭皇陵......劫，劫走了太子殿下。”

皇帝腾的一下坐起身来，外头凄风冷雨，这一年的冬天太过寒冷，可如此寒冷却并没有下雪，实在怪哉。

“你说什么？”

“太子被银皮军劫走，太后，太后娘娘也受了伤，一时不敢挪动，只在皇家别院里养伤。”

银素坐在皇帝的旁边，忙轻轻挪过去摇动了手腕的铃铛：“皇上别担心，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似有一道回音一直在耳边萦绕不去，皇帝只觉得头昏脑涨，他站起身暴怒不已：“废物，一群废物。”

说着插出旁边侍卫的刀，嚓的一声捅在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僧人身上。

“啊——”殿内一下子混乱起来，僧人们吓得惊声尖叫，不住的往后瑟缩。

“皇上？”张公公也吓了一跳，得道高僧怎能说杀就杀，这下天下人再难站在皇帝这一面了。

银素坐在他身后，却是冷着眼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什么也不说。

“银皮军剿灭不了也就罢了，各地反抗四起，那些贱民......贼寇也敢瞪着朕的皇位？如今连太子都保护不了......”

皇帝这一晚在祈福台里发了滔天怒火，而且还杀了一个高僧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民众这下更激愤了。

殷雪信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皇帝在发什么疯她不知道，但元初不能有事，所以她在上书房外长跪：“求皇上让臣妾去皇陵吧，元初如此生死未卜，臣妾实在是担心啊。”

皇帝从祈福台回来有两天了，据说是有让人去追查元初的下落的，但皇帝对银皮军一点办法也没有，直到殷雪信跪了快两个时辰了，他才悠悠然让张公公叫她进去。

皇帝半躺在美人榻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殷雪信只觉得奇怪，皇帝的眉眼深陷，黑黝一片，看着竟像是中毒生病的样子。

“皇上......”

“元初，是不是你让人假扮银皮军带走的？”皇帝开口，一下子就把殷雪信给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