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来者不善

今冬的第一场雪，在一夜之间将整个京城覆盖成一片琉璃世界，早起的清寒令无数宫人忍不住直打哆嗦。殷雪信自那日送走母亲之后，便一直沉郁寡欢。

从前在闺阁中时，她从未想要培植自己的势力这种事，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轩辕旭，然后安定平淡的过一生，哪里需要去考虑这种危险的事情。

这也造就了前十几年殷雪信没有过问过朝政有关的事情，更没结识过什么可靠的人物，如今真到了用人之时，她才发现原来孤家寡人的从来不止九五至尊上的那个人，自己也是一样的。

但无论多难，她都得想法子去做，否坐以待毙，自己和元初的下场可就都难说了。

接近年关，宫里宫外都忙得不可开交，殷雪信掌管着后宫一切事务，自然也越发忙碌起来。

不过好一点的是轩辕旭也忙起来了，这导致他进宫教导元初的时间就变少了，如此殷雪信的日子便也稍稍好过一些了。

但这日皇帝突然提出要在年关将至时去皇陵祈福，因为他是新帝登基，想借此求老祖宗们保佑宣武德运昌隆，福祉延绵。说起来，这倒也是历代新帝登基第一年会做的一些惯例之事。

可殷雪信其实属实是不肯挪动的，但她知道身为皇后，祈福祭天仪式，她必须在场。

无可奈何之下殷雪信将事情慢慢操办起来，好在那次皇帝因选透之事罚了她跪过后，第二天却又送了些礼物到殷雪信的启明殿来，加上皇上鲜少入后宫，若是来也只到启明殿略坐坐，对皇后的独宠仍是肉眼可见。

所以殷雪信还是后宫的独秀一枝，也没有人敢因那次责罚而对她稍加眼色。

祭天祈福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太后难得的请殷雪信到她的临光殿品茶。

冬日风雪初霁的天气，阳光晴好，透过层层薄云向大地射来温暖的光束，倒是踏雪寻梅的好日子。

不过太后在四面迎风的水亭之上煮茶，香气四溢，温暖无比，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殷雪信笑着进来，宫人帮着脱去她外面的大氅，太后笑着请她坐下。

旁边正在给太后斟茶的玥妃赶紧起身向殷雪信行礼，殷雪信倒是有些意外，要知道这玥妃虽是太后母家的姑娘，在宫中与太后亲近也是正常，但平常时候，太后是不会让人看到她过于明目张胆的跟玥妃在一起的。

便是皇帝也会很忌惮，甚至之前殷雪信就听太后说过，说玥妃入宫不得宠，肯定也跟皇帝忌惮她是太后母家周氏的人。

今天这对姑侄倒是乐呵呵的坐到一起了。

“外头天冷，皇后赶紧坐下饮一杯热茶吧。”太后笑着说，“这茶是玥妃亲自煮的，你也好尝尝，她的手艺可有精进。”

“玥妃的茶艺一向是不错的。”殷雪信从一脸恭敬的玥妃手中接过了茶，轻抿了一口道，“今日倒是臣妾有福了。”

“近日里皇后尽忙着去皇陵祈福祭天之事，哀家听闻你过于忙碌，力有不逮。”太后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平静而满是威严之感，“其实若是忙不过来，何不从后宫中抽调人手帮忙，你向来得皇帝的宠爱，他也见不得你忙得脚不沾地吧。”

殷雪信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这话里的意思有些不满啊，找人手帮忙？她看了一眼旁边低眉顺眼的玥妃，所以，今天太后是想让她过权给玥妃？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玥妃一面笑着给太后奉茶，一面却道，“皇上日理万机，鲜少到后宫来，一个月里到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若来，必是到皇后娘娘的启明殿。”

“皇后娘娘虽然忙着祈福祭天事宜，但还是仍有本事让皇上开怀，说起来恐怕倒是太后娘娘操错了心，想来皇后娘娘的本事是不需要六人帮忙的。”

这话可真是诛心，说她独霸皇帝的宠幸也就罢了，还说她霸占着凤权不肯让渡，真是来者不善。

殷雪信觉得自己跟这座皇宫有着极大的斥性，自做了皇后，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除了无初，全都在算计她，利用她，还有报复她。

她苦笑了一下，可还未开口，太后却怒了，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她和玥妃都凛了一口气。

只听太后开口：“皇后，玥妃所言，可是真的？”

殷雪信虽然不喜欢斗争，前十几年也未参与过什么斗急，但这不代表她是傻的啊，今日的煮茶局分明就是这对姑侄一早设计好的，还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祈福祭天的工作其实大多有礼部在忙，臣妾也只是帮衬而已。”殷雪信只道，她如今也算是明白了在这漩涡中生存的话，权利该有多重要，所以凤权她是不会分的。

“倒并没有忙什么，至于玥妃所言皇上鲜少入后宫，倒是真的。”她道，“只是太后也知道早前臣妾想给皇上选秀，皇上也因政务繁忙推拒了，这段时间他偶尔来启明殿也都只是略坐坐，过问两句元初的功课。”

“皇上说他新帝登基，外头多少人仰着脖子想看他做出成绩以稳大局，是以儿女情长的事他实在无暇多想，也许等过两年吧......朝政稳定了，皇上自然会想充实后宫的，玥妃以及诸位妹妹自然有的是机会为皇室开枝散叶。”

太后冷哼了一声：“皇后真不愧是相爷亲自教出来的大家闺秀，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啊，不过哪有皇上从不踏足旁的宫门的，说出去简直让人耻笑，你身为皇后，最应该大度。”

“少不得还是该劝着皇上雨露均沾，若是发生擅专独宠的事，这可是倾覆多少朝代的罪行，皇后，你说呢。”

两三句话竟就把皇帝独宠她说成了她要倾覆宣武，这大帽子扣得......

殷雪信有点无语，毕竟，她是真没承到皇帝的恩露，要说轩辕旭的话......可能还靠谱点。

“依哀家看，今晚就由皇后劝皇上到玥妃的翠芳斋就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