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你终于来了

他似乎正从一个人，变成一个意识的残骸。

黑色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溢出，在脚下聚成一层无边的镜面。

那不是水，而是某种被压缩的能量，它映照出他身体的裂纹，蓝与黑交缠，彼此蚕食，却又彼此依存。

镜面中浮现出两个倒影。

一个身穿浅蓝色的袍衣，眼神沉静如深海，周身环绕着水流与晶光。

另一个则浑身布满黑色裂纹，瞳孔如红玉嵌入夜色，指尖缠绕着如蛇般的触须。

他们没有实体，却比真实的存在更具压迫感。

“你终于来了。”

蓝衣之影的声音自远方传来，温和却不带情绪，“意识的边界已经破裂，你无法再回避。”

黑影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侧，像是在等待。

沈启想开口，却发现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那两个身影仿佛听见了他心底的疑问。

“你想知道你体内的力量从何而来，”蓝影说道，“但你以为这是一种意外，一次异能变异的代价。”

“你错了。”黑影终于出声，他的语调低哑，如同腐朽之木被火焰灼烧后的裂响，“你体内的两种力量，从一开始就不是自然产生的。”

镜面上浮现出一幅影像。

那是比基地更早的实验室，埋藏在深海裂谷之下，内部布满仿生脉络，墙壁呼吸般收缩，仿佛整个空间是一具活体。

中央的培养池里，漂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形。

“这是第零代融合实验。”蓝影说道，“我们是那场实验的产物。你体内的异能，不是天赋，也不是病毒变异，而是被种下的核心。”

黑影的身形像水一样扭曲，他抬起手，指尖爆出一缕黑光，染上意识空间的天穹。

“净化和侵蚀，本是同源的能量。只是分裂后的两个极端。”

“你是唯一一个，能承载我们两个的器皿。”

沈启的意识颤动。他想说这不可能，可心底却升起一丝不安的熟悉感。

他曾一次次梦见陌生的影子，一次次在发病时看见水与黑雾的重叠。

他以为那是异化的错觉，但现在明白，那是这两股意识试图苏醒的征兆。

“那林放呢？”他终于能发出声音了，沙哑且破碎。

蓝影与黑影对视一眼。

“林放并不是创造者。”蓝影缓缓回答，“他只是后来者。”

“他盗取了残存的数据，并将我们简化成可控的版本，植入实验体。”

“你是残留的唯一原型体。”

影像一转。

林放在星舰之中，站在实验核心前，身体未曾异化，却操控着无数的半成品。

他从不亲自进入试验场，却能对每一个实验体进行精准的意志剥离。

“他用控制型晶核模拟出对我们意识的强制压制。”黑影低声道，“他无法融合能量，于是制造了林若若，也试图制造更多的你。”

“但失败了。”

影像炸裂，镜面重新归于平静。

沈启站在其中，双手缓缓抬起，掌心一边是凝固的水流，一边是如烟的黑影。

他的身体开始发热，异能在意识中涌动。

“你想阻止林放？”蓝影问。

沈启抬眼，眼神如光。

“那就放开我们。”黑影紧随其后，“别再压制。你若不主动融合，我们两个将永远互相蚕食——直到你也变成废墟。”

意识空间开始震荡，四周的边界碎裂出一道道裂痕。

外部世界，随然察觉沈启的气息突然开始升高。

他的身体仿佛再次被点燃，冰霜与黑雾在他周围同时沸腾，装配平台的钢板发出不堪重负的颤音。

林若若立刻站起，眸光如血，“他要醒了。”

但这一刻，不止是能量的觉醒。

沈启在意识深处，将两道力量握入掌心，将曾试图毁灭自己的那股力量——不再压制。

而是，接纳。

意识空间陡然合一。

蓝影与黑影的身形猛然破碎，化作亿万能量微粒冲入他的身体。

冰霜、黑雾、涌流、吞噬……如潮水般向心脏涌来。

他的身体被撕开又重塑。

他站在自己的意识中心，像站在世界熔炉的火口。

他不是控制者，不是容器，而是源头......

空气被扭曲了，随然是第一个察觉的人。

他正站在工厂外侧废弃的输电塔旁，那座生锈的钢架在夜色下如断裂的骨架，孤立在风中。

他的掌心仍贴在地面上，感知着沈启体内异能的剧烈变化，却突然感受到一股截然不同的脉动。

不是来自沈启，也不是来自基地。

是一种空间自身在低鸣的信号，就像被撕开的伤口，正在滴血。

随然猛地抬头。

西北方向的地平线上，一道极细的裂缝在空中悬挂着，仿佛某种看不见的尖锥硬生生刺穿了现实。

裂缝细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在夜色中释放出一种诡异的紫光，像是被强行剥离维度的线条。

那不是普通的能量通道，是空间被撕裂的直接证据。

风突然乱了，林若若从工厂内走出时，立刻察觉到了那股能量的不对劲。

她的伤还未恢复，右臂仍是废掉的状态，但触须却本能地竖起，像是感受到天敌靠近。

空气中开始飘起灰色的尘雾，那并非雾气，而是某种未完全凝固的粒子结构。

它没有温度，也没有质量，却能透过皮肤渗入血液，唤醒沉睡在身体深处的异能因子。

晨安和尼浅站在通道的另一端，一言不发地盯着裂缝方向。

王俊则蹲在地面，用空间残痕残留的波动勾画出一幅能量场图。

每一条线条都是不规则的抖动，几乎无法稳定。

他的指尖微颤，空间纹理在他掌心不断扭曲。

那不是传送裂缝。是源头——某种不受控制的异变之源。

城市废墟的边缘突然发出第一声异响。

一道瘦小的丧尸，从倒塌的墙体后钻出，骨瘦如柴，皮肤如干裂的树皮，本该属于最低阶的杂种种类。

但它的动作异常迅捷，瞳孔中浮现出细微的红芒，指甲迅速增长，步伐不再迟缓，而是带有跳跃式的弹性。

它张口发出尖啸，声音在空气中震出一圈能量波。

不是声音，是某种频率共振。

林若若瞳孔骤缩，那不应该出现在低阶丧尸身上。

它在进化——而且不是自然的。

第二只丧尸也从裂缝方向爬出，双腿扭曲成四足结构，速度极快。

身上的皮肤呈现出蜕皮状的裂纹，像是旧肉正在剥落，为新形态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