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可惜了

昏沉中，他感到整个身体被扔到了地上，地面冰冷且黏稠，像浸满腐液的石板。

周围的嘶吼声更加狂暴，像野兽见到猎物的盛宴前奏。

被束缚的身体忽然被某种湿滑的触感包裹住，他被巨大的力量提了起来，直冲高空。

眼前的昏暗彻底转为一片朦胧的血色光晕。

四周的空气潮湿且粘稠，每一口呼吸都仿佛吸入了腐烂的内脏碎末。

他意识到自己被丧尸的触手拖拽至半空，更准确地说，是被某种比普通丧尸更强大更可怖的存在所控制。

半空中，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面前。

沈启勉强睁开眼，看到了一个骇人的存在。

这是一个人类形态与无数畸形特征结合的怪物，它的身形庞大却匀称。

暗金色的表皮覆盖全身，如肌肉般紧绷又有金属的冰冷质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头部：长满利齿的嘴巴裂开至耳根，舌头犹如恶蛇般滑动，末端带有诸多倒钩。

双眼陷入深邃的眼窝，眼中没有瞳孔，仅有旋转不休的灰白涡流。

它没有普通丧尸那般野蛮直接的咆哮，而是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喘息，仿佛正在用洞察一切的目光审视着沈启。

这是林放，世界上第一只丧尸。

传说中，它拥有吞噬能力，可以短暂获取被吞噬者的异能。

这只活了不知多久的怪物，领导着上亿丧尸，成为这个破败世界的真正噩梦。

林放挥动那条生满倒刺的舌头，将沈启缓缓卷向自己那巨大的头部。

沈启的身体随着舌头的摆动被拉至面前。

湿滑的舌头末端忽然探出，覆在沈启的脸上，像是在嗅探什么又像在吞噬他的气息。

对方那渗人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无视了周围丧尸狂暴的吼叫，它的咽喉震动，发出一串可怕的话语：

“这样的异能……如果只是当做美食，未免太浪费了。”

它转动苍白的瞳孔，似乎带着狂热的欣赏。

最终，林放做了决断。

一根修长而又锋利的针筒从它的舌头末端弹出，针管内涌动着暗红与黑色交织的液体，在微光下闪烁着毒性般的幽光。

液体中的气泡像活物一般跳跃，针筒对准了沈启的颈侧动脉，没有片刻的犹豫。

沈启试图挣扎，但身体已经瘫软，四肢束缚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针头刺入皮肤的一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液体随之贯穿血管。

他感觉身体像是被丢进了沸腾的熔炉，又像被悬挂在极寒的冰窖里，灼烧与冻结在血液中来回侵袭。

所有感官在这一刻开始崩塌，净化异能被压制得喘不过气，试图驱散入侵体内的毒素，但那暗红液体似乎拥有着针对性更强的压制效果。

他的意识似乎被一只无形手掌突然握住，随后被塞进了一片漆黑深渊的底层。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且遥远。低吼声、恶臭、血腥，正离他越来越远。

最后一刻，他隐约看到，那头巨大的林放低下头，继续审视着他，而灰白的涡流在它的双目中愈发剧烈地旋转。

意识彻底中断，沈启再次失去了知觉。

沈启的意识像一艘破败的小舟，在漆黑的海洋中徘徊。

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压力，他感到自己的躯壳仿佛被禁锢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中。

体内的净化异能还在艰难地运转。

如同一簇微弱的火苗，虽被寒潮不断吞噬，却始终顽强地燃烧着，为他提供丝丝清醒。

渐渐地，漆黑被模糊的缝隙撕开，一抹昏暗的光线照进来。

那些呛人的低吼，那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又一次侵入他的感官。

沈启的手指在极力挣动，全身依旧无法摆脱注射后带来的麻木感。

周围的一切如覆薄纱，笼罩在遥远的朦胧之中。

就在这时，一张熟悉的脸突然从迷雾中浮现。

是林皎皎。

她的轮廓依旧是沈启记忆深处的模样：那双温柔的眼眸，那张带着浅笑的嘴角，曾是他面对废土时唯一的希望。

但此刻的林皎皎，变得怪异且陌生。

她的右侧面庞布满了如同枯树根般的暗红裂痕，层层交缠，延伸至脖颈。

手臂也不再是人类的形态，而是像某种生物的利爪，上面长满细小的肉刺。

她站在林放的身边，灰白的涡流灯笼般的光辉倒映在她的裂痕上，如同一匹残破的画布，她的身体同时流露出异样的恐怖与悲哀。

沈启的胸膛一阵紧缩。

他不惧怕那异化的模样，因为在他心中，那仍旧是林皎皎。

他挣扎着想伸出手去碰触她，眼神中没有躲闪，只有坚定。

手腕却被无形的束缚捆得死死的，他只能勉力让指尖稍稍动弹。

林放那巨大的身影压迫着整个空间。

他的长舌缩回口中，露出狰狞的利齿。

大脑袋缓慢地俯下，望向沈启。

“人类……真是奇怪的物种，”林放发出的声音像一根断裂的弦，随着吐息扭曲成震颤刺骨的咆哮，“即便已经半死不活，竟然还能凭借回忆苟延残喘。”

他抬起覆盖暗金色表皮的大手，手掌像捕风的器皿般展开，那布满肌肉与倒刺的指尖落在林皎皎的肩膀上。

“从前，”林放缓慢地说道，指尖沿着林皎皎的脖颈滑向她异化的面庞，“你不是害怕自己的幻化被沈启看到吗？”

林皎皎站得笔直，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眸，如今空洞而无神。

她的头微微偏向林放的手掌，一如一头驯服的野兽轻蹭着主人的掌心。

林放低头，吐息间翻滚着恶臭，“但现在，他和你已经没什么不一样了。你再也不用害怕见到他了。”

她依旧无动于衷，没有半点回应。

而这一切，如同匕首刺入沈启的胸膛，钝而沉。

沈启咬紧牙关。体内的净化异能更为激烈地翻滚着，他的意识暂时恢复了片刻清醒。

“皎皎……”沈启用尽全力低低念出这个名字，声线颤抖。

他的声音像小石子投入深池，在腐臭喧嚣的气息中扑腾了一下，传不出多远，却正好落入了林放与林皎皎之间的那片空气。

林皎皎的空洞眼眸微微一滞，余光像是被触动了一般扫了过来。

一瞬间，沈启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她的目光虽然空荡，却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挣扎，哪怕短暂的记忆，也想试图突破云雾般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