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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纵然满身鲜血,我心匪石不可转

第19章 纵然满身鲜血,我心匪石不可转

书名:被夺名姓后,贺小姐拒入祠堂作者名:陆酒酒本章字数:2044更新时间:2024-11-28 21:50:44

女帝并未立刻应我,她面上满是犹豫与矛盾。

她想履行诺言,与我一同在这条路上继续铲平阻碍,助我前行;

可她如今身份不同,便有了诸多桎梏,所思所想,便也有了诸多限制。

我不怪她,只是我也不愿行至此处,再放弃。

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回比之眼下更难三分。

朝堂之上一片缄默,我执拗的跪在地上,不愿放弃,女帝也因种种缘由,不得松口。

忽而,一道声音打破缄默:

“陛下,廷尉一职负责修订律令,不妨便叫李廷尉与女侯对峙一二,由百官判定这律法之中,是否忽视女子如何?”

我侧头看去。

是齐墨白。

他向我温和一笑。

女帝如蒙大赦,赶忙道:

“如此甚好。李廷尉何在?”

李廷尉当即出列,跪伏在地道:

“回陛下的话,律法的修订需专门数名官员一同去民间搜集百姓的意见,如今的律令正是有数十名官员一同收集而来,修订之初,我等亦对女子所求有所关注,律令之中绝无刻意忽视女子之所在,还请陛下明鉴。”

“那知兰这里有些问题,还请李廷尉指教一二。”

我侧身看向李廷尉道:

“敢问廷尉大人,律法之中是如何规定父母财产及爵位继承的?”

“自是由其子继承。”

“若此人家中并无子呢?”

“那便由旁支家眷继承。”

“既可由旁支家眷继承,那为何不可由女儿继承?”

李廷尉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道:

“女儿日后定会出嫁,如何继承家中财产及爵位?”

“为何不可?若论血缘,女儿才是此人的直系血脉,不比旁支更加名正言顺么?

“可女子总会出嫁,若日后女子将此人家中的财产带到夫家,被夫家吞并了又如何算?”

我笑了笑,并未答话,只将目光落在大殿一角的我娘身上。

众人知晓我的意思,我爹变了脸色。

我爹是入赘入的我娘家中,可按照律例,若我娘未曾与他和离,我娘的财产便会落入我爹那外室子的手中,这于我娘又谈何公正?

可我并未回答他的话,只只话锋一转,又问道:

“既是担忧女子出嫁后,娘家财产会为夫家染指,那敢问廷尉大人,为何律法之中并未言明女子对自己的嫁妆拥有绝对的所有权,夫家不得没收?”

“既是嫁妆,便当是女子嫁入夫家后,用于与夫家一同生活所需,为何夫家不可没收?”

“廷尉大人,知兰以为既是嫁人,便是寻人一同过日子,嫁妆是娘家给予女儿的体面与保障,若日后夫家不善待女子,女子便可凭嫁妆活下去。再者,女子嫁入夫家,为夫家生儿育女,主持中馈,不给予女子应有月例便也罢了,哪有贪图女子嫁妆的道理?”

“这……”

我娘身侧的一名女子红了眼眶,她便是嫁入夫家时,十里红妆,再离开时,孤身一人,只余一个破包袱。

那十里红妆,尽数被夫家没收了。

李廷尉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我便又道:

“再者,敢问廷尉大人,律法之中是如何要求女子为妻之道的?”

“两姓结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皆需参照议婚、订婚、成婚的规矩完成婚约,若女子半途与人私奔,便是重罪;律法之中要求妻子忠诚于丈夫,恪守妇道,成婚后,妻子的行为举止、于家于室的责任,律法之中皆有言明。”

“好,那知兰斗胆,敢问一句,男子为夫之道,在律法之中是如何规定的?若夫君随意遗弃妻子,是如何论罪的?若妻子被苛刻,受了委屈,欲要和离,家中财产是尽数归于女子,还是参照男女双方犯下的过错,再行分配?”

“这,这……”

李廷尉的额头上已沁出一层密汗,他无法回答,我唇畔笑意更深,眼中已带上几分嘲讽。

“廷尉大人莫急,知兰还有最后一问。敢问若男子在家中对妻子施暴,妻子忍无可忍,反手将夫君杀之,参照律法,妻子该如何判处罪行?”

“自然是死刑。”

李廷尉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便追问道:

“可此事的起因是那施暴的夫君,若对女子施行死刑,是否不公呢?”

“这……”

李廷尉依旧答不出来,而大殿一角中,曾被夫君施暴的月娘与将军夫人却是泪眼朦胧。

“够了。”

此一番话,便叫女帝下了决心,她面色阴沉道:

“今日李廷尉与女侯这一番对峙,朕才知律法于女子竟也有这般多的不公。李廷尉,朕命你重修律法,务必关注女子利益,不可再对女子这般苛刻。”

“臣,臣遵旨。”

李廷尉大汗淋漓跪伏在地,听闻女帝的话,如蒙大赦,赶忙接旨。

可此时,我爹又跳了出来,他向女帝行了一礼道:

“陛下,按照祖制,若有人对律法存有疑议,便要滚过钉床,以证决心,女侯既对律法有这般多的疑议,想来定也是做好了准备吧?”

我抬头看去,只见我爹亦垂眸看向我,眼中尽是一片阴寒的笑意。

我忍不住问他:

“贺阁老,我未曾脱离贺家时,你待我处处寡淡,不似亲女,如今更是处处紧逼,竟似欲夺我性命,常言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您如此待我究竟为何?”

他轻蔑一笑,并不曾回我,我却似知晓了答案:

“难道,仅因我是女子之身么?”

“哼。”

他冷哼一声,一甩袖,并未应我,只冷声道:

“你莫要在这里花言巧语的拖延时间了,滚钉床一事乃是祖制,便是女帝也无权更改,你若要重修律法,便只有这一条路。”

“知兰……”

我昂头看去,女帝眼中尽是担忧,她欲言又止,我知晓她想劝我放弃。

不止是她,一侧的齐墨白,我娘,还有那一众女子,皆是满面担忧,张嘴便欲劝我放弃。

可我只是笑了笑,赶在他们开口前道:

“知兰已准备好了。”

笑话,我早知此路道阻且长,既已行至此处,哪里还会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纵然满身鲜血,我心匪石不可转,我心非席不可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