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愚孝不是孝

一一顿早饭，各怀心思地吃罢。

华汀雪带着玉娘去了厨房，大兴则和阿十在前头说起了话。

其实，夜云嗍并不擅长劝人，但王大兴确实是个本份老实的人，见他一脸受了委屈又张不开嘴的样子，他忍不住，还是劝了一句：“其实，也不是亲娘，你大可不必如此为难。”

本耷拉了脑袋在叹气，一听这话，大兴抬起头来。

他自然知道阿十说的是谁，但还是为难道：“我知道，只是，娘不是亲生的，爹还是，我总不能不管我爹吧！至于那个女人，她……毕竟也把我拉扯大了，我总是……狠不下心来。”

夜云嗍并不认可他这种愚孝：“她可没当你是亲儿子。”

王大兴：“……”

只一句，他人就蔫了。

他当然知道王婆子没当自己是亲儿子，要不然，也不会从小就非打即骂，还在他娶亲的当日找人来哭丧。

他也不是心里没有过怨气，但就是太老实了，性子又憨。

再加上他爹总是拿孝顺两个字来压他，还说什么，至少王婆子嫁过来后，没给他活活饿死，没把他推河里淹死，更没把他卖出去给大户人家做奴才。

只不过，这些话他确实没好意思说出来。

夜云嗍其实并不太能共情王大兴的这种苦楚，因为在他看来，所有问题的源头，就在王大兴自己身上。

如果他还是个孩子，那当他什么也没说。

可王大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还有了自己的妻子，这时候还是拎不清的话，他也就没什么好劝的了。

不劝，他也没刺激人。

就抬起下巴指了指：“那些是什么？行李？”

一提到那两大包行李，王大兴的脸更苦了：“玉娘的，她要回娘家，她还说，回去了就再不回来了，还说要跟我和离。”

夜云嗍：“和离？你们才成亲几日就要和离？”

一提起这个事，王大兴也想哭了：“唉！昨晚上娘闹的厉害，又打了玉娘，胳膊都被掐青了好大一块，玉娘受不住就和她对打了起来。结果，二弟妹也上来帮忙，她一个人哪里打得过她们两个？挨了不少下，还被她们赶出了家门，说要让我休了她。玉娘一时气不过，就闹着跟我和离，昨晚上都哭着出门了，硬被我拦了下来……”

竟是这般……

夜云嗍忍不住数落他道：“玉娘可是你的结发妻子，昨晚她挨打你就看着么？”

“那怎么可能？我自是不可能看着玉娘挨打的，可二兴和三兴拦着我，我爹还拿棍子抽我……唉……”说起他的那两个兄弟，王大兴实在是气得都快没语言了。

有便宜占的时候，他就是哥，没便宜占的时候，他是狗娘养的。

现在，更是合着伙的来打他，到现在，王大兴的身上还到处是疼的。

夜云嗍见他如此，心里多少也对他的来意有了些猜测：“你来，是想让华……我是说阿雪，帮你劝劝玉娘吗？”

见阿十一点就透，王大兴挺高兴。

他一脸期待地看他说：“是，玉娘挺听嫂子的话的，兴许嫂子说一句就好了。”

夜云嗍却摇了摇头，同情地道：“那你怕是找错人了，阿雪这性子，要是知道玉娘这么被欺负了，劝也是帮着劝离，不可能帮你劝合的。”

他来这儿的时日不算长，说不上很了解华汀雪，但也知道她绝非忍气吞气之辈。

若是玉娘真的被这么欺负了，她没跳着脚上门去帮她骂王婆子已不错了，还想要她帮着劝玉娘服软？

套用一句华汀雪的常用的话来说，那就是：别说是门了，窗户都没有！

听夜云嗍如此一说，王大兴立刻又苦了脸：“那……那咋办呀？”

“还能咋办，分家。”不悦的声音自二人身后传来，大兴一回头，就见玉娘正满脸委屈地，在华汀雪的陪同下出来。

大兴弱弱地：“这家，不是早分了么？”

玉娘气呼呼：“不是那样的分法，是让你和王家人彻底断绝关系，大兴哥，你做得到吗？”

这要求，听起来似乎有些过份。

但更过份的，原就是王家的人。

事实上，玉娘和大兴成亲的当晚，不止是白日哭丧，晚上王婆子还逼着他们分了家。

虽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可饭都是分开吃的。

这就算了，反正是分家了，不在一个锅里吃也好算帐，可吃饭的时候，是将他们两口子彻底分了出去，但大兴赚的银子，王婆子却一分不肯少拿。

甚至于玉娘要三朝回门，王家都不肯拿东西，最后玉娘实在是没脸空着手回家，这才没回的。

大兴从没见玉娘这么生气过，可一想到要和家人彻底断绝关系，不由又有些犹豫：“这，这……”

见王大兴不愿意答应，玉娘的眼泪又下来了。

她瞅着自己的老实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她也不图富贵，不图安逸，就图一个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也不行，这让她还怎么坚持？

“大兴啊！愚孝可不叫孝。”

华汀雪这时站了出来，劝着大兴说：“王婆子对你好不好，你比谁都清楚，你念她一点养育之恩，她却只想扒你的皮，吸你的血。以前你一个人也就罢了，现在有了玉娘，你要让玉娘跟你一起忍吗？就算玉娘可以忍，万一你们以后有了孩子呢？孩子也任她们欺负，任她们打骂？和你小时候过一样的苦日子吗？”

一提到孩子，大兴顿时表情都变了：“嫂子，我不会让他们打我孩子的。”

华汀雪：“只要你还住在王家，就没办法护得了你妻儿，唯一的办法，就是和王家一刀两断，再不相干。”

王大兴：“可是，可是……”

他要真为了玉娘和爹娘翻了脸，人家只会说他没良心，有了老婆忘了娘，谁会管他是不是在家里被人欺负了？

再者了，他那两个弟弟也不争气，自己真要撒手不管了，两个老的以后日子不定过得有多难。

他虽然不喜欢王婆子，可爹到底是亲生的，怎么能完全不管他的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