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鲁国系列?长发女孩的契约书（上）

　　“她就是在你十六年前，与隔壁邻居订下约定，作为药草交易的女孩？”

　　少女手叉腰，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质问著眼前这个黑色长发的男人。而这股清晰的声音，也立即划破了现场原本是沉闷到令人要窒息的气氛。

　　“是阿。”男人笑笑，毫不在意从刚刚到现在的可怕气氛，他如实的回答少女的问题。

　　他翘著腿，坐在黑色双人坐的沙发椅子上。那略带淡褐色的眼眸，此时正专注的看著自己修长的白皙手指，并在指甲上，一一绘画出点点的艺术图案，他神情略带得意的正在自己做指甲彩绘。

　　知道男人又再美甲了，这个恋甲狂！少女心中叹气。接著，她转头向另外一角落处看过去，那边是个缩在一旁、还在瑟瑟发抖的十六岁女孩。

　　她面貌清秀，金发蓝眸，一看就知道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而她最大的特征，就是那头金黄色的长发，先不论这璀璨耀眼的色泽好了，光是看长度，就足够让人印象深刻了。

　　因为，那头发竟然足足有四公尺之长阿……已经可以把人绑起来，甚至在那人身上围绕一圈又一圈，不断缠住甚至永远不断的样子……好可怕的头发阿！想必从出生到现在的这十六年，都没怎么剪或修吧，不过保养的很好倒是真的。少女带有著“敬畏”的心态，不断打量起女孩的头发。

　　“如何，桃羽儿，她很不错吧。”男人搞定好自己心爱的指甲，他站起身来，笑笑的对著角落女孩说。“听说你歌声不错，来，唱几首小曲来听听。”

　　原本就在发抖的角落女孩突然被点到名，恐惧霎时蔓延心头，她只是吓得继续缩在角落，连张口出语都不可能。

　　“怎么了，唱歌阿。”见到女孩没有按照男人指示做，男人挑眉，略带不满的走向角落女孩。

　　眼看男人一步一步的靠近，就像死神慢慢的来临，女孩苍白著脸，心里相当害怕，甚至连眼泪都吓得要流出来了。

　　“够了你，莱德尔！”名子叫做桃羽儿的少女，有著不超过肩膀的淡红发。她用著浅红色眼眸瞪著旁边这个男人。“你不要再继续胡闹下去了！把她放生……不，我是说，把她送回原来隔壁的那户人家去！”

　　叫做莱德尔的男人脚步停顿了，他转过头，带有点玩味的看著桃羽儿，问：“为什么我要把她送回去？我可是刚刚才带她过来的呢。何况隔壁人家也早就搬走，不知道搬到哪去了。”

　　“别装了，以你的本事，既然找到了她，那么就一定知道他们父母的新住处！快把她送回去！”

　　莱德尔先是深沉的看著桃羽儿，后缓缓道：“我不要。这是十六年前就订下的契约，我没有道理放开白白送上来的礼物。”

　　“谁管你那什么契约啊！”听到这种回答，桃羽儿快要抓狂了。“凭什么救人的药草就要换走人家辛苦养大的十六年女儿？你疯了吗！”

　　“他们偷走的可是从我家族几代前，就开始延续流传下来的稀有药草。”男人面目阴沉的说。

　　这一听，桃羽儿一时愣住。

　　“他们辛苦养大了十六年的女儿是没错，那么我栽种的那些药草呢？株株也是我辛苦栽种的阿。可他们呢？毫不留情的摘掉偷走，而且还是珍贵顶级的。或许第一天可以放过，第二天还可以商量，可是到了第三天，连连偷了我家族流传下来的稀有药草三天呢，几乎全拔完吃光了，连株都不剩，你想我还能够睁只眼闭只眼吗？”

　　桃羽儿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也知道莱德尔的药草都是很稀有珍贵的，甚至换算金钱之后，可以这辈子和下辈子都不愁吃穿呢。加上，那又是从家族时期就流传下来的药园，整整被偷了三天阿……好像还真的蛮凄惨的。

　　“况且，当初我在契约的条文中，是要这女孩满十岁就给我的。可他们父母却使诈，表面答应甚至签订契约，之后呢？等女孩十岁之后立刻搬家远离这里。也不想想，这十年来我的药园对他们来说都是采取开放式的，要吃什么就拿什么，要补什么就摘什么，我可都没有在计较的，全让他们予取予求，给了他们所有需要。”

　　“结果，换来的却是毁约的下场……你想我能不愤恨吗？”男人表情依旧阴沉。“要是六年前没有遇见你，我早就要教皇出动军队或是皇家团，把这些不守信约的毁约人给绑在木头上，火烧他们！”

　　角落女孩一听到，更是发抖不停，眼框凝聚泪水，一滴滴掉落出来。这楚楚可脸和无辜无助的样子，实在让有著龙族女人的天性，心肠柔软慈悲的桃羽儿，很是不舍。

　　没错，六年前，龙族龙王的第七个女儿──桃羽儿，离家出走了。

　　她游遍人类世界各国，最后来到了一个名为鲁吉宾，简称鲁国的北方国家。原本也预计停留两天就走的，却没想到会在这街头上，碰到了贯有天才名号的巫师……也就是眼前的这个莱德尔。

　　于是，两人造就了一场不小的孽缘！后面，桃羽儿不再巡回各国游山玩水了，反而是一同与莱德尔窝在这鲁国的小小乡下地方，开始吃喝玩闹，过著愉快温馨、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喔不对，是主仆式的生活。

　　因为拥有著天生傲性的龙族第七皇女的桃羽儿，并不是自愿以仆人的身分留在莱德尔身边的。

　　话说，在他们相遇过，又起了一大风波后，天才巫师使出了高超手段，并让桃羽儿乖乖的签下了七年待在她身边的仆人契约。至于原因方面桃羽儿不愿再提，而这七年的原由从何而来呢？为什么不是六年八年的？

　　原因很简单，毕竟人类的寿命对她来说只是短短一刹那，七，是她喜欢的数字，也是她在家族中排行第七的身分，于是，对于这个七年契约，她欣然许下。

　　现在莱德尔家的隔壁早已经无人居住。自从那六年前他们夫妇毁约，连夜逃亡后，莱德尔这屋子的周围就再也没有邻居了，有的只是药草的陪伴。毕竟他是王国中赫赫有名的天才巫师，别说这份职位地位的了，就连堂堂的一国之主──鲁国教皇，都不敢对他不敬、惹他不快呢。

　　原本莱德尔得知自己当了十年凯子时，是气得想要请求教皇派兵派团，把这一家子给活捉，活活放火烧死的。可在街上途中遇到了刚好来此游逛的桃羽儿，从她身上闻出气息非人类，而是龙族时，当下，他那一肚子的火气就消了，改变心意竟开始暗处计算些了东西……

　　之后的六年过去，他昨天竟然在鲁国市集中，寻到了这对夫妇，当然，也看到了那年满十六的女儿，于是当下不顾夫妇的苦苦哀求，就强行把他们女儿给带回来了。

　　“简而言之，你这是强迫！这就是抢！你当众掳掠他人，就不怕教皇怪罪下来、剥夺你这一职吗！”桃羽儿听完事情大概后，为可怜无辜被牵连的女孩出口气。

　　“那也没什么关系，放他们夫妇一条活路……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莱德尔重新坐了下来，翘著腿，手枕在后，不怎么当一回事的继续说：“毕竟是他们毁约在先，这个国家对于约定和契约的部分都相当严格，我这里有份契约书，如果呈上去看，他们一家人通通都逃不过处罚下场，不是关起来就是被枪毙，不是烙印罪行就是被火烧死，哪边都对我有力呢。”

　　看见那俊帅的脸孔出现这丝邪恶的气息……桃羽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个恶魔……当初就是因为被他给暗算，所以如今才落得今天这种身分这种地位的……对了，自己的身分地位啊！桃羽儿猛然想到这一点。

　　“好吧，事已至此，就随你吧。反正我不过是你的众多仆人之一，你是主我是仆，契约还有一年才满，在那之前，全都随你吧。”她耸耸肩，结束了话题，并带著女孩离开现场。

　　“我从没有……把你当仆人看阿。”只剩莱德尔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喃喃念著。

　　这个女孩叫做“格瑞儿”，因为当初她母亲害喜害的严重，天生又体弱多病，要生下她这个孩子实在辛苦不易，于是她的父亲动脑筋动到隔壁邻居的莱德尔身上了。

　　他们偷拔走了莱德尔的药草，为了治疗妻子的严重害喜，连续三天，却因为被莱德尔给抓到，而不得不签下那个交换契约……那时莱德尔是说，他供应了他们三天价值不斐的药草，而那些药草也等同于他的孩子，那么一物换一物，一份价值的东西就该换这个，也就是他们的孩子！

　　只是他不喜欢会哭哭啼啼的婴儿，于是他在孩子诞生的那个夜晚，又继续签约，对夫妇索性提出了另外一笔的交易内容。那就是莱德尔打算继续用十年的药草数量，来换取他们的十岁女儿。

　　只不过，在孩子诞生后，因为养了十年的女儿不甘心就这么放手送人，于是这对夫妇才有了毁约、连夜偷跑的计画。可惜，在跑了六年过后，终究还是被找到了阿。而且还是在莱德尔无意间的状态下……这算不算所谓的因果循环呢？桃羽儿心中想。

　　好在莱德尔的心肠没有真这么狠，把他们一家子给处以火刑，只是依照契约内容把他们女儿给强行带回来罢了。或许，这整件故事的发展也没有多糟糕。

　　梳著眼前这金色、长到甚至有种可能梳不完感觉头发的桃羽儿，她笑笑的对镜中还有泪痕的可怜人儿说：“放心吧，莱德尔没这么坏，只要你乖乖的听话，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姊姊你也是……被抓来的吗？”格瑞儿小声怯怯的问，因为与亲生父母分开后的不安感，让她在离开了莱德尔的面前后，马上放声大哭，依畏在桃羽儿的怀中，直到刚刚才停止泪水，现在还有著深重的鼻音。

　　“抓？呵，他可抓不到我呢。”桃羽儿笑了下，毕竟她是龙族，拥有著高速的飞行能力，莱德尔就算本事再大，充其量不过是个人类，飞不了、也追不上他们龙族的。

　　正当格瑞儿疑惑的时候，桃羽儿解释道：“我订下了契约，是这里的仆人之一。”

　　“耶？姊姊也是仆人？可是刚刚见到的许多仆人……都对你必恭必敬的耶，难道姊姊是仆人长阶级之类的？”

　　“呃？”桃羽儿被这么一问，有些茫然。这么说……虽然同样是“仆人”，可是莱德尔好像从没叫过她去做些什么关于仆人应该做的杂物耶。至少扫地、擦窗户、浇花等部份嘛。

　　“或许……因为我种族的关系，所以，我算是他保镳之类的吧。”桃羽儿笑说，毕竟龙族力气大，叫她做那些杂事，万一一个力气没控制好，这一户大人家的所有昂贵器物，可是会全部灭亡的阿。

　　“我又没仇家，干麻需要保镳。”莱德尔敲完门后就直接进来，听到桃羽儿的话后是哭笑不得。

　　“哎呀，这可不一定。毕竟您可是价值千金百两都买不起的天才巫师啊！有了您，荣华富贵都是芝麻小事，绝对不成问题！”桃羽儿眨眼，玩闹性的说。

　　“唉，随你说去吧。”莱德尔一脸拿桃羽儿没辄的苦笑表情。“倒是我刚刚让其他下人帮你们收拾了行李，明天一早就去东方的白蔓之塔吧。”

　　“耶？白蔓之塔？那个没有大门没有梯子只有窗口的地方？”桃羽儿愣了。

　　“嗯，就是那里。”莱德尔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可见这个男人心里又再打些什么主意了。桃羽儿心里暗忖。

　　“可是，为什么要到那里？”她轻皱眉，不是很喜欢那个地方。

　　“因为如今我们的家族成员中多了个小女孩阿，而且还是头发很长很长的……”莱德尔眼光直看著打起冷颤的格瑞儿头发上。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解释。”桃羽儿叹气。

　　“其实我……”

　　话还没说完，桃羽儿就打岔，并下了结论。“好了，你不用多说。反正我是仆人，全都听你这主人说话办事吧。这六年，不也怎么过的？”

　　“你……”接著，莱德尔转头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用力的甩上门。

　　“真是，又闹脾气？”看著被用力关上的门，桃羽儿愣了下，缓缓说。

　　“姊、姊姊，刚刚他……他好像很生气……脸色铁青的可怕……”格瑞儿发抖说。

　　“是吗。”她不以为意的附和，继续梳著格瑞儿的头发。“他就像个小孩，只会闹这点脾气，别理他，过阵子他又好了。”

　　“嗯……”格瑞儿淡垂下眼，似是疲累的样子。

　　善解人意的桃羽儿看出这点，安排好这间客房该有的东西后，就跟她说明天要出发去东方，让她早先休息上床睡，并帮她盖好被子，关好灯，说声晚安就轻带上门离开房间了。

　　“真是可爱的女孩。”桃羽儿看著夜晚的大白月，自言自语般笑著说。

　　“同时也是个危险的存在。”屋子阴影的黑暗处，莱德尔缓缓走出，低沉的声音说著。

　　“危险？还不一定呢。她只是魔力高涨，体内埋藏、蕴含很大的惊人魔力罢了。”桃羽儿头也没转的继续望著月亮说。

　　莱德尔沉默了，似是思考些什么东西的样子。

　　“是因为她吃了你十年药草的因素？”桃羽儿问。

　　莱德尔继续沉默。

　　“其实你那个契约有诸多矛点。好比说，用珍贵药草换取孩子的代价？这实在太高了吧。况且他们连闯药园三夜，你怎么可能没发现？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让他们这般做！”

　　“……对，我是在放长线，还正等著钓大鱼。”莱德尔轻笑了声：“桃羽儿果然聪明阿。我原来就是打算靠著这些药草，来培育出一个天生的魔法孩子的。而最后这个孩子也如我所料的，魔力比一般人都还要充沛，甚至，十六岁的魔力，竟然可以跟我这个年岁的相互抗衡了。”

　　“抗衡？”桃羽儿惊讶的转过头，却未在莱德尔的表情中看出他是在开玩笑。

　　“所以，对于她，一定要加以引导到正确之路才行。她的父母太过狡猾，我要矫正她的品行；她的魔力太过强大，我要限制她的能力。直到她能够独当一面，对我言听计从，成为我的最强助力为止。”

　　“莱德尔，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她的父母不是狡猾，是出于亲情的不舍理念，她的体内魔力过于充沛，是你计画搞的鬼，这不能怪她，你不能够限制住她的一切，这对她来说并不公平。”

　　“呵，有什么关系呢？”月亮下的莱德尔，脸上是一片静白，勾勒出来的笑容却带著讽刺与残酷。“反正，她本来就是我契约交换下，是属于我的东西。”

　　“你……罢了，我是仆人你是主，我无话可说了。”桃羽儿正气得不过时，猛然想到两者立场的身分，抛下这一句，很不高兴的离开了。

　　现场，独留正在沉思的莱德尔一人。

　　2011.02.19张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