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整个喜宴的开销都是方田父母出，婚宴结束后，方田母亲甚至要将那个装满宾客贺礼的钱袋塞给聪聪，还好聪聪拒收。

 这天，洪路文跟方田母亲出门散步，洪路文想起为儿子买房他们借的二十万，问儿子媳妇是否还上了？方田母亲说：

 “不用他们还了。”

 洪路文奇怪：“为什么？”

 “我就是要给孩子爸一点压力！”

 压力？洪路文更奇怪了。

对一个每月退休金不多的老人，你给他再多压力，能压出二十万？

 可看亲家母自信满满的样子，洪路文不再多说，只是提醒她：

 “别太苦了自己，他们的收入比你们多得多。记住，人必须先把自己爱好，才有能力爱人。夏天溽热难耐，没有空调防暑降温，热坏了身子，你再想爱孩子也爱不动了。当然你会说，空调都是近几十年的东西，古代人没有不也过得很好？那么我告诉你，古人短寿，所以才人生七十古来稀，但是，古稀今不稀。七十岁的老人今天算小弟弟，八十、九十不稀奇，人类的长寿靠啥？靠物质文明后的健康保健，你们苛刻自己，总有一天身体会提抗议。当你病入膏肓指望他们来床前端屎端尿？他们既没这份时间，也没这份精力。”

 方田母亲听了洪路文的话一个劲点头。

 聪聪、方田婚后第二年，上海开世博会，方田父母去了。老两口走后，聪聪请洪路文带外婆一起去看世博会，洪路文征求母亲意见，洪师母说免了，电视里都看到了。

 可不久洪路文病了，人瘦得脱形，成夜失眠，头昏、耳鸣、眼花，脸黄，心脏也像堵了块布。

 洪路文担心得了肝炎，因为只有肝炎病人才脸黄，又担心是艾滋病，因为她曾去小诊所拔牙，又担心是糖尿病，因为父母没有洪路杰有。

 洪路杰一直有前列腺问题，讳疾忌医，可突然尿血，把他吓坏了，男人怎么来大姨妈？只能手术。

医生用镊子镊鹌鹑蛋般在洪路杰膀胱里镊出半碗膀胱结石，铲除了他膀胱石患医生发现他空腹血糖14，因为他太爱甜食，香蕉一根接一根吃。

 洪家门口有家汾东建工局开的医院。

洪路文去看病，见橱窗里陈列着男女专家照片，她选了陈医生，照片旁的简介她是内科专家。

 陈医生照例开了各种化验单子。洪路文拿到检查结果吓得魂飞魄散，HIV虽是阴性，肝炎五项居然一、五两项阳性。

 洪路文脑子飞快地转，谢天谢地，还好聪聪、方田在校打了乙肝疫苗，否则跟他们同住期间，非害他们得肝炎！

 又忧心忡忡去方田家传染了方田父母，当务之急是母亲，今后怎么在一个锅里吃饭？还不知道她是否已被传染，如果真那样，心脏病加肝炎，会要老太命！

 陈医生大概觉得洪路文乙肝五项一、五阳不彻底，怕她没检查出“大三阳”，说小医院化验不准确，得到大医院去做彻底检查。

 陈医生是大医院退休在此打工的，手头有大医院化验单，又给洪路文开了大医院化验单。

 洪路文步履蹒跚回到家，不敢跟母亲说得了肝炎，怕吓着她。

 第二天起个大早，空腹去大医院抽血，几天后等化验结果。

 这几天洪路文油锅里煎似的，生怕大医院又检查出个“大三阳”来。

 之后洪路文去拿化验单，心情凄惨，悲悲切切，拿到化验单后她不敢看，来回的路上她不坐公交车，怕肝炎传染人，都是步行。

 走着走着，她想看化验单，看了半天没看懂，以为又是一、五阳，松了口气。

 走着走着，她又想看化验单，怎么回事？哪来的一、五阳？明明五项全阴嘛！

她给弄糊涂了，连大医院都不相信了，连忙去另一家大医院，又开了化验单重新化验，结果还是五项全阴，又做各种检查，血糖也正常，所有的指标都正常，心脏也好，也就是说她没病，可她感觉快死了。

 陈医生对洪路文为自己乙肝翻案不以为然，讪讪地说，一般情况，小医院检查不出的病大医院能检查出来，像你这种小医院检查出的病大医院检查不出很少见。

 洪路文懒得理她，得到教训，看病一定要去大医院，难怪那么多农民辛辛苦苦，千里迢迢，拖着病体往城市大医院跑。

 洪路萱来汾东探亲，看到妹妹生病，建议跟她去北京治疗。

 洪路文想不如去上海，母亲由姐姐暂时带去北京。

 洪师母此次没大吵大闹赖在汾东不肯走，乖乖跟洪路萱上了车，洪路文的病令她揪心。

 聪聪和方田到车站接妈妈，第二天聪聪请假带母亲去看病，还是检查不出任何病，医生诊断为更年期综合症，配了相应的药吃了，毫不见效。

之后洪路文整天躺着，连饭都吃不下。

 聪聪、方田上班后，洪路文打电话跟陆明亮诉苦。

陆明亮说不像更年期综合症，会不会是颈椎病？

说起疯人院的病友金明明，一开始也是要死要活的，还被女儿女婿当精神病送进疯人院，后查明是颈椎病，开始了颈椎病的治疗。花了无数冤枉钱，什么小针刀啊、刺血疗法啊、中医按摩推拿啊、针灸啊、牵引啊、吊成千上万块疏通血管的药水，全无效！

后经人引荐，贴了种叫“仙草活骨膏”的中药膏药，终于见效了，如今金明明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六十岁的人看着像四十多，气色也越来越好，之前有很多白发也转黑，她怀疑膏药里有滋补和养气血成分。

原则上说，骨关节病属于退行性病变，没有医生敢打包票说我能治好它，有人腰椎病开刀置换了钢腰椎，却治标不治本，身体的病灶仍然在，也就是说其人的内环境仍是让其得骨关节病的血和肉，之后还会发病。

但金明明的颈椎病却被“仙草活骨膏”治愈。

陆明亮让洪路文去医院拍张颈部MRI，如果确诊是颈椎病，她马上寄“仙草活骨膏”来。

 洪路文赶紧去医院做核磁共振，果然是颈椎病，三个颈椎间盘突出，压迫硬膜囊。

 陆明亮立刻快递来“仙草活骨膏”。

洪路文贴不到十天，病况大有好转，贴二十天，人开始长肉，贴了几个月，症状完全消失，再继续贴，发现皮肤瘙痒难耐贴不住了，怀疑得了皮肤病，赶紧去医院又做MRI，才发现她的颈椎三个椎间盘突出完全没了踪影，是完全健康的颈椎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贴膏药能把凸出的颈椎间盘贴回去，但这也让她明白，仙草活骨膏只能贴有病的颈椎，健康的颈椎是贴不住的，皮肤会受不了的。

颈椎病康复后，洪路文赶紧去北京接母亲回汾东。

不久聪聪怀孕了，洪师母让洪路文赶紧去上海照顾聪聪，她主动要求去北京，洪路萱也让妹妹放心把母亲交给她。

 陆明亮也劝洪路文赶紧走，说怀孕是大事，自己当时不当回事才吃了大亏。

但她觉得方田有父母，自己一个人，照顾孩子，两个人比一个人给力，她希望聪聪能跟公公婆婆融恰相处，毕竟亲家夫妇善良，比起照顾聪聪和孩子，自己对母亲更有责任，她知道母亲喜欢汾东。

 洪路文的处事原则是厚老薄小，自己一旦把照顾聪聪孩子的担子挑起了，母亲她就顾不上了，母亲百年后她会内疚的。

 洪路文在汾东也不闲着，织了几十件大小不等的小孩毛衣裤，从网上下载了婴儿的睡被、蜡烛包、枕头、床围的图纸，按图索骥，做了婴儿的寝具。

 用冰箱外包装，快递了满满一箱婴儿用品去上海。

之后洪路文在上海呆了几个月，等聪聪上班后才去北京接回母亲。

离开上海的早上，她拖着箱子，心情出奇地好，感觉上海的早晨从没有今天这么美，高楼隐在晨曦中，广场周围绿树成荫，鸟鸣高枝，她高兴地哼起小曲：

 “小鸟在前面带路，

 风啊吹向我们，

 我们像，小鸟一样，

 来到花园里，

 来到草地上。

 鲜艳的红领巾，

 美丽的衣裳，

 像许多花儿开放。

 跳呀跳呀跳呀，跳呀跳呀跳呀……”

洪路文在地铁阶梯电梯上一不小心拖箱滚起来，电梯一个劲往上滚，箱子一个劲往下滚。

 洪路文忙着拽箱子，人也在电梯上滚，既上不去，又下不来，心想要死在这该死的电梯上了。

 突然电梯停了，洪路文赶紧下电梯，觉得上海的电梯不错，有自动控制，稍有异常会自动停。

 这时一位穿制服的地铁员工走过来，问她：

“有没有受伤，我送你去医院。”

 说时要拉洪路文拖箱。洪路文忙说：

 “谢谢，我没事。不过，刚才真的危险，还好电梯自动停了。”

 “不是，我看到你在电梯上滚，赶紧关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