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这对鸟男女，男的在两个女人间捣腾，女的在两个男人间蹦跶，都累不坏的。

 洪路文觉得看仓库比做出纳好，唯一遗憾的是欧女士走了，洪路文觉得自己与欧女士交浅言深，如今她匆匆离去，今后没有良师益友对自己指教了。

 洪路文不想见金会计，金会计却惦记上她了，每到店里上班，必来仓库视察，派些不是仓库保管员该做的活给她，反正不能见洪路文坐着。

 比如，店员的工作服破了，金会计会让洪路文缝补，后厨的菜没人摘，拉一筐来叫她摘。

 有一天，金会计问起洪路文来上海干什么？洪路文将聪聪的情况说了，说自己是为女儿来打前站的，第二天，洪路文又被安排了新工作，负责店里菜的接收。

 这样，洪路文每天大清早要赶到店里，穿上长筒靴，系上皮围裙，在油腻潮湿的后厨称菜贩送来的牛肉、羊肉、猪肉、鸡蛋、各类蔬菜。

 洪路文不明白金会计怎么又不高兴了？欧女士当仓库保管，并不负责收菜，萧规曹随，收菜仍应由胡老板叔叔负责。

 胡老板叔叔跟胡老板长得像双胞胎，又丑又色，欧女士常恨恨地说想用刀剁他手，省得他总对她乱摸！

 洪路文打电话将店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欧女士，欧女士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说：

 “你这张嘴还是闯祸了。”

 洪路文闻听此言差点掉了手机：

 “又怎么了？又有什么话不该说吗？”

 欧女士说：“你不该跟她说，你女儿上名校，毕业了来上海工作。”

 “这是实际情况啊！有错吗？”

 “错！当然错！你应该说你女儿下岗，来上海打工。”

 “为什么？”

 “有件事我又忘了告诉你，金会计职高毕业，我听前出纳说她初中上四年，进了职高读会计专业，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成天倒卖盗版光碟，被大学毕业进了工商局的人捉过无数次。她对大学生有成见，有些在上海读书的外地大学生寒暑假不回家，在上海打工来店里应聘，她一律不收。她跟胡老板勾搭上后，胡老板花高价聘会计师辅导她，折腾几年，才敢用她做会计。你没看她做的账，前出纳说，纯粹赤滥污。金会计儿子自闭症，九岁了，连爸爸、妈妈都没叫过，也不知这孩子爸究竟是谁？都说是胡老板的。金会计总是不上班，是带儿子治疗去了，据说那很花时间和钱，我们在她面前从不提儿女的事，要提也把儿女说得惨，我女儿明明读上海中学，我说她上职高，否则金会计会难受的。”

 洪路文听欧女士这么说，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算起来她够惨，还是不跟她计较也没办法计较，反正以后见了她，要在自己嘴上装根拉链再加把锁。

 这天，金会计一家和胡老板一家在饭店聚餐。

 洪路文留意金会计儿子，一声不吭，连吃饭都不会，只会用手抓整只龙虾塞嘴里连壳嚼。

 金会计老公对头上绿油油感觉良好，脸色红光满面，好像很感谢让他荣幸地当了王八的胡老板，因为他的绿帽换来老婆当主管的官帽，使他有幸做巴尔扎克笔下的邦斯舅舅，来店里吃白食。

 金会计老公举杯频频向胡老板夫妇敬酒，胡老板娘挺能喝，脸色喝得红白流彩，像化了妆的戏子似的。

 洪路文每天负责收菜，麻烦来了。

胡老板叔叔每天负责进海鲜，他每天进的数与量不等，量比数少不少。

 洪路文先是不肯收，缠很久才收。

 胡老板叔叔说，海鲜是水货，运输过程缺斤少两正常，一路滴掉几斤水不稀奇。

 为了验证胡老板叔叔言语的准确性，洪路文下班去超市买了块三文鱼，到家后称一钱不少。

 之后她听说三文鱼要生吃，切了块蘸了耗油吃，感觉像吃了浓鼻涕，立刻把三文鱼倒了。

 洪路文又想到三文鱼干，不缺斤少两不算数，又去农贸市场买了蛏子，到家后称没少几钱，哪像胡老板叔叔进的货，一少几斤不稀奇。

 为此，第二天胡老板叔叔进的海鲜又少三斤洪路文跟他吵起来，胡老板叔叔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仿佛是洪路文揩油，直骂得黑嘴唇发白，要吐白沫了，洪路文听欧女士说他有癫痫，吓得噤若寒蝉。

 洪路文为此告到金会计、胡老板处，他们不管，并不惩罚贪污犯。

 一开始洪路文想不通，自己帮老板查漏补缺，老板为何不领情呢？

 后来想通了，比起叔叔捞点菜钱，他这个侄子算得上“窃国者诸侯”，叔叔只不过是个“窃钩者”的小偷。

 对于金会计让自己收菜，一直来洪路文都认为除了给自己小鞋穿，另一个目的是为了钳制老板叔叔捞钱，看来未必，金会计、胡老板不在乎那点小钱，他们的钱本就来路不正。他们的目的是让手下人斗，手下人团结对老板不利，看透了金会计、胡老板目的，洪路文不再多管，你交多少我收多少！

 这么太平无事半个月，天下又妖风徐徐。

这天洪路文上班打开仓库，发现调料少很多，都是贵的，几十块钱一瓶的，门窗完好无损，应该是有人用钥匙开进来的，忙打电话问欧女士，问仓库钥匙店里其他人是否还有？欧女士说，厨师长有，不过，她当仓库保管厨师长没进来过，厨师长有钥匙是胡老板、金会计同意的。

 洪路文一听头都大了，之后隔三差五仓库总少东西，洪路文打电话给欧女士说准备报警，欧女士说千万别，警察不会管你少了多少调味料，你却把厨师长彻底得罪了，得罪了厨师长像得罪了黑社会，那你在店里再也呆不下去了。

 打完电话洪路文明白自己该走了，临走盘点仓库，损失的调味料折合人民币刚好是她两个月工资，干两个月洪路文没开过工资，由此可见，厨师长偷东西的价值是金会计和他算了账的。

 洪路文辞职没几天，聪聪抵达上海，洪路文去接站，本以为是接女儿，却一起接来了未来的姑爷——聪聪大学同学兼男友，一个系的，聪聪介绍他叫方田。

 对于女儿有了男友，洪路文完全接受。

 谈恋爱也像做人生万事，要有合适的时间，如果聪聪高中早恋，洪路文非打得她屁股肿起来不可。

 高中谈恋爱是自毁人生，现在大学毕业了，该谈恋爱了。

方田举手投足文绉绉，白皙俊俏，沉默寡言。

 聪聪介绍方田在校园招聘就有了好工作，为聪聪他放弃了一起来上海打拼。

 第二天，聪聪、方田衣冠楚楚出门找工作，二天后跟一个公司签约，公司老总是他们校友，算是前辈。

 聪聪方田在那公司干了一年多，聪聪跳槽去一家跨国公司，工资从几千涨到一万五。方田去了家国有单位，工资比聪聪虽然少点，但各种补贴多，总收入不少。

 聪聪到上海第三天，她和方田行李由“宅急送”运抵上海。

 洪路文看了看，聪聪的行李是方田几倍。

聪聪从小乱花钱，这坏习惯是外公让她养成的，节俭是方田的长处。

 安顿好聪聪和方田后，洪路文回了汾东，聪聪、方田另租了房，一室无厅有厨房卫生间。

房子一塌糊涂，聪聪来电话说，地板七跷八裂，洗澡时老鼠从浴缸上部的破洞中伸出肥屁股，长尾巴拖进洗澡水里，吓得她赤膊逃出卫生间。

 洪路文怜惜他们花高价，住陋室，拿出自己教书存下的十万块给他们买房。

 方田父母听说洪路文出十万块，赶紧夫妻双双把门出，去找亲戚借钱，借了二十万给方田，凑了三十万付了首付，在上海浦东新区买了三室一厅。

 洪路文嘱咐聪聪，方田父母都是企业职工，让他们用不多的退休金存二十万还人很困难，他们出的钱你们一定首先帮他们还上。

 聪聪连说：“知道！知道!”

 两年后两人去方田老家结婚，洪路文带着门口的马路修好后从北京接回来的洪师母，代表女方家长出席。

 那是个很小的县级市。该市还出了个现代文学史上的名人。

 跟方田父母近距离接触，给洪路文很好的印象，都很健谈。

 方田父亲高高大大，会做家务，饭菜都由他烹饪，手艺不错，常边掌勺边吼一嗓子：

 “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

 方田母亲很崇拜丈夫，开口闭口“孩子他爸是这么说的，孩子他爸是那么说的。”拿老公话很当回事。

 儿子要结婚，家里做了简单装修，铺了强化木地板，儿子虽一年难得回家几天，父母还是为他准备了新房；买了席梦思、组合柜、梳妆台。

洪路文估摸这笔开销不少，但他们自己的生活却很节俭。

 没有空调，冰箱、洗衣机都很老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