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洪流莺好姐妹何佩佩老公是上海滩叫得响的商人，也比何佩佩大二十多，养猪起家。

 洪流莺托何佩佩找工作，何佩佩像座不设防的城市，把好友引荐给丈夫，引狼入室，没多久两人就上了床。

 何佩佩虽傻并不蠢，当她知道老公和知己的双重背叛后，并不咆哮，因为她明白；“夫舌之存耶，岂非其柔也，齿之亡也，岂非其刚也。”仍跟老公亲热，不久怀二胎，去美国诞下二子，很快又生了三子。

 三个儿子成美国公民后，何佩佩跟老公摊牌，问他是要儿子还是二奶？如果要二奶，她将移民美国，让他今生今世别想跟儿子再见。

 老猪倌虽然因财富包装进了上流社会，骨子里仍是个传宗接代至上的土包子，毫不犹豫甩了洪流莺。

 洪流莺为外遇失去丈夫失去孩子，最后连外遇也失去，且经济上没任何补偿，因为她无论智商情商，都不是何佩佩跟丈夫联手后的对手。

 鲜于浩为此很藐视她，觉得像洪流莺这种女人睡暴发户不稀罕，但鄙视她被人白嫖。

 但他还是舍不得她，这边厢打几十小时长途电话说老婆坏话，放下电话又手拉手跟老婆去杭州玩。

 洪流莺听说丈夫好跟两个姑姑通长途电话，挖苦鲜于浩：

 “你喜欢老女人，去跟她们好啊!”

 这话传到洪路萱、洪路文耳朵里，两人才知道，有的人，是电话都不能打的。

 电话里鲜于浩说洪流莺几小时坏话，你只要符合一句，这一句就会成鲜于浩攻击洪流莺的利器：

 “喏，你姑姑都这么说你！”

 洪路萱、洪路文赶紧将鲜于浩拉黑。

 洪流莺跟老神经弄长了、厌倦了、烦透了，跟鲜于浩离婚了，分到不少钱。

 总之，洪路杰、洪流莺都有钱，两人的钱都不是开公司挣的。

 陆明亮自被精神病后，整个人变得精神了。

 之前，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被精神病后才知道，有比她不幸千万倍的——那些常年在精神病院生活的。

 她的餐饮连锁店有各家经理打理，自己偶尔去看看，心情放开了，日子倒变得轻松起来。

 皮美英知道陆明亮出精神病院后，三天两头往陆明亮家跑，让陆明亮开着法拉利飙车、甩尾、飘移。

 皮美英虽也有车，是辆大众，觉得不够档次，所以要坐陆明亮车。

 洪路文警告陆明亮离皮美英远点，嗜好飙车的人置己命与人命于不顾，本质上是抑郁，皮美英有抑郁症你是知道的，你为她做出格的事，会把好不容易摘掉的精神病帽子又自己戴上。

 陆明亮接受洪路文的忠告，去桂林旅游。

到家后屁股还没在沙发上坐热，那只皮球又滚进来，仿佛陆明亮被皮美英GPS定了位。

皮美英要带陆明亮去唱戏，说她参加了汾东市夕阳红京剧团。

 陆明亮眼光从上到下将皮美英一通扫瞄，不相信此等成色能唱戏，想遍了《霸王别姬》、《群英会》、《打渔杀家》、《三岔口》等传统剧目，都找不出哪个角色适合她演。

 经不住鼓动，也出于好奇，陆明亮跟皮美英去了剧团。

 剧团今天彩排，皮美英拉着陆明亮坐观众席。 

观众席的人不多，台上却热闹。

 皮美英挨个将台上演员对陆明亮详细介绍；从张三离过四次婚，李四第三任丈夫是华裔美国老头，王五肚子里有N个子宫肌瘤……

 陆明亮不明白皮美英何以对别人隐私粒粒如数家珍？以此类推，自己的一切，演戏的那帮人也清楚。

自己虽从未来过剧团，但皮美英一定介绍过她有个开法拉利的女友进过疯人院。

 果不出所料，散场后，台上下来位老妪，颤颤巍巍，皮美英介绍她叫骆笛。

 骆笛仿佛陆明亮是印度贱民，斜眼瞄她。

陆明亮心知肚明，知道是皮美英那张臭嘴作的孽。

皮美英对自己嘴欠揍没感觉，又忙着贴耳向陆明亮介绍刚才遗漏没介绍的骆笛。

 骆笛有小脑萎缩，常会无故跌倒。

所以虽屁颠屁颠跟剧团跑几年，交不少团费，连个死尸都没捞着演。

 她本该在台下当观众，可她每次都挤上台。

骆笛小脑没萎缩前开过婚介所，赚了些钱，还有退休金，不缺钱，剧团去外地演出，她会自掏腰包出差旅费跟去，帮主演拎包，主演也不怕她跌倒。

 皮美英警告陆明亮，骆笛丈夫经常来剧团串，带着摄像机给人拍戏照赚钱。

 你千万别朝老头瞄，否则，骆笛醋坛子打翻倒地会有麻烦，尤其像你这种独身女人，骆笛都把你们当贼，生怕没丈夫的你们偷她男人。

 骆笛用汾东土话讲是“八弄结球”——弱智一个。

 之前骆笛怀疑团里一个独身女人勾引她丈夫，指着那女人鼻子边骂边叫，边叫边跳：“臭不要脸的！臭不要脸的……”

 头一扭，轰然倒地，众人忙打120。

 骆笛出院后逼那独身女人出她救治费。

 那女人先是不肯，见骆笛又要跳，生怕她肚脐眼里拔火罐——又要抽风，忙乖乖掏钱，省得她又倒地叫120，最后钱还得自己付。

 那女人之后不敢看骆笛老头一眼。

 陆明亮问：“骆笛丈夫很出色吗？”

 皮美英说：“歇！老菜帮子了，年轻时好看黄花菜也凉了了。何况那老头年轻时就丑。”

 陆明亮说：“这么丑还怕人偷？”

 皮美英说：“你这话跟女人讲是鸡同鸭讲。别人不屑一顾的丑八怪，在老婆眼里都是宝，女人吃醋是天生的，因为男人好色是天生的嘛！所以在男人眼里，别人家的女人最美，在女人心中，自己的丈夫最帅。”

 陆明亮说：“我知道了，见了骆笛老公，我会不屑一顾。那么你呢？你会不会怕别的女人偷你老公？”

 “当然，上次去跳舞，他跟楼下小寡妇跳一晚上，我回家差点又拿刀捅他。”

 “有什么好吃醋的？你不是说他阳萎吗？会有女人爱他？”

 “当然会，我家有钱，那个小寡妇下岗，有些女人为了钱，啥事不干？再说，我老公在家不行，出了门谁知道？家花不如野花香嘛!”

 陆明亮听皮美英话大笑。

 陆明亮载着皮美英上路，车开不久，见有人在路边等出租，皮美英让陆明亮停车，上来个老太婆，皮美英刚才介绍过，姓滑，丈夫是美籍华人，比滑女士大二十多。

 老头不肯来大陆，滑女士不肯去美国，两人跨国分居，老头每月给滑女士寄美金，还在汾东有名的高档小区“远大梁园”给滑女士买了房。

 陆明亮开车到“远大梁园”门口，滑女士请大家吃了饭再走。

 几个人坐电梯到十八层，房子很气派。

站在阳台上，俯瞰全城，远处，汾山起伏，近处，车流如织。

 居高临下，让陆明亮感觉半个世纪前从上海搬来是座土城的汾东变得现代摩登，用天翻地覆形容并不过分。

 滑女士从冰箱拿几个剩菜一锅剩粥，要热了给大家吃。

 陆明亮吓坏了，剩粥也能待客？

 剩粥她一辈子没吃过。

六零年粥没得剩，当年粥金贵到黄康化家十个孩子都抢着洗熬粥的锅，因为锅壁上有剩粥，抢到洗锅的孩子在没洗前会先将锅壁上的残粥舔干净，自己家没人抢，为了舔粥，她也天天洗粥锅。

 插队时偶然剩粥都倒给老乡猪吃，那时肚子已没六零年饿。

 陆明亮忙说一起去自己店里吃。

 滑女士大概有感觉，解释说她信佛，菩萨不许人浪费粮食。

 陆明亮想你怕菩萨我不怕，凭什么你吃新鲜的，我们吃你剩的？乘滑女士上厕所，皮美英对陆明亮耳语：

 “你不要看她住得气派，小气得很！请人吃饭都是剩的，我们团不少人吃过她剩饭。她自来水都不让用，我们团里有人进她家，打开水龙头冲脚，她说她家水费是高层二次供水，贵！吓得那人赶紧关水。她那个美国老头也小气，这几年金融危机，老头不寄钱了。老滑退休金有几个？要交物业费，要唱戏，要生活。你不知道，唱戏很烧钱的，她穷得很，是豪宅里的乞丐。老滑说她凭这套房能勾引个小伙。我真想问她，你干得过他？就算你行，小伙子肯？别人横肉长脸上，她长背上，我看到过她赤膊，背上有两道肉八字胡。”

 陆明亮听皮美英话为美国老头不值。

要找女人也选个嫩的呀！花甲老妪，图她啥？

 进了陆明亮自家饭店，陆明亮命经理开包厢，上名酒，极尽地主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