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钱涌泉说：“你要挣钱我没意见，但别干这种凌空蹈虚的买卖，做实打实的，哪怕去小区门口开个大排档。”

 金生听钱涌泉话恨不能抽她，但不敢！

对于家暴，他只敢意淫，不敢实行。

但他有对付老婆的秘笈，我行我素。

钱涌泉见他屡教不改，也将他从心肝宝贝降格为空气，不再每天从头到脚服侍他。

一开始他极不适应，常去哥们处诉苦，说被老婆的冷暴力折磨得快崩溃了，此话反馈回来，钱涌泉很得意；

 “哼！就是要杀杀你的痴心，生意做不下去，乖乖呆家里。”

 谁知金生只是说说而已，迅速适应了冷暴力，每天比以前更忙，成天开着奔奔跟出租车司机似的在路上奔。

反正回家也没得吃——老婆大人不烧饭了，干脆吃了再回家，东搓一顿西搓一顿。

有时下饭馆，光杆司令嫌跌份，点他妈的半桌菜，装模作样接个电话叫：

“菜都点了，还不来！”

然后顾自吃。

钱涌泉还见他在小曹、小赵店里噌食，心中“咯噔”一下。

 钱涌泉也曾想将两人工资卡从他包里收缴，又一想没用！他人脉广，朋友多，再不济还能去儿子那骗个三五十万，堵了他正路，他会走邪璐。

至此，钱涌泉只能收起冷暴力，命他回家。

至此，将一辈子对他的俯首帖耳翻了个，对他冷言冷语，恶言恶语。

 钱涌泉虽立刻打住叫，还是惊动了邻居——隔壁老余。

 余太太是独生子女，兄弟姐妹困难时期饿死了。

没死的余太太是她父母晚年的依靠。

她长住百里开外的农村娘家服侍二老。

两人儿女都已成家，老余独守空房，正看电视说英国机场噪音扰民成居民健康杀手。

这时，老余也听到噪音，是邻居的尖叫，两家关系融洽，不是老死不相往来那种，老余忙去隔壁敲门。

 金生起身开了门。

 钱涌泉见了老余讪讪地低下头。

她是老余粉丝，老余退休前干宣传部门，她欣赏他学识渊博，博古论今，滔滔不绝。

钱涌泉不来现如今粉丝那套，无孔不入的蛆般追偶像咬。

 钱涌泉有时也追点星。

一次，她买了张光碟，是介绍韩国女星崔真实。

她喜欢崔真实表演，听说崔真实自杀，想弄清原委。

谁知放《崔真实》时屏幕上两只白屁股在表演，正好金生进门，金生也不懂白屁股演什么？两人推断这是黄片，盗用崔真实名字，内容是同性恋。两人有点得意，总算也看过黄片了，不好看，不懂为啥有那么多人喜欢？

 老余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书，是《生命——民间记忆史铁生》，知道这本书是钱涌泉看，金生爱看言情，所有的言情小说他都先看小说，再追影视剧，有时边看边用抽纸擦眼泪鼻涕。

 老余知道钱涌泉对老公不放心，理解她的担心。

金生如此热爱言情，看多了非身体力行！

老余又一想，咦！不对耶，自己对言情小说不屑一顾，何以家里的老太婆也将自己当贼？

 老余问钱涌泉，史铁生的书你看过多少？

钱涌泉说：“几乎都看过。最大的感触是没有史铁生老婆希米，他活不到六十岁。”

 金生接话说：“你应该向希米学习。”

 钱涌泉说：“我对你不好吗？那次你被一块牛肚堵住，我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了你命。”

 金生说：“你以前对我好，有一说一。”

 钱涌泉说：“我现在对你不好？”

 金生说：“跟以前比判若两人。”

 钱涌泉说：“怪谁？怪你自己！如果男人的操守按甲乙丙丁评，你只能打丁！你操守丁怎么能跟操守甲史铁生享同等待遇？”

 金生不吭声，没反应。

 “咦？怎么不说话？哑了？”钱涌泉盯得紧。

 金生仍没反应。

 “默认了吧？承认是操守丁了吧！”钱涌泉有点得意。

 金生终于说话了：“凡对于以真话为笑话的，以笑话为真话，以笑话为笑话的，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不说话。”

 “哈哈哈！”钱涌泉大笑：“你这个鸳鸯蝴蝶派怎么看起鲁迅来？你这话出自鲁迅的《说胡须》。”

 金生不看鲁迅，钱涌泉那套《鲁迅全集》他没动过。

那天无聊，手头又没言情小说，随手抽出书橱里的《鲁迅全集》第一卷，翻到《说胡须》，觉得鲁迅对付屁话的方法不错，遂活学活用了。

 钱涌泉了解到他只看一篇鲁迅就大有斩获，那他看那么多三角恋、多角恋该多危险！这回轮到钱涌泉不吱声了。

 闷了会钱涌泉问老余对他们家庭矛盾有何看法？

老余说不知道你家有何矛盾？

老余了解金家矛盾后帮钱涌泉说话：

 “老金啊！你怎么相信小曹、小赵他们店！别看他们每天弄一群老菜帮子莺歌燕舞，我从来不去。我信奉三件事：一，吃肉，我每天都吃大鱼大肉。二，睡觉，吃饱了我就睡，下午睡了晚上睡，养精蓄锐。三，锻炼，我每天早晨四点起床打太极拳，打到七点回家，几十年如一日。我没病，每年干部体检我指标一切正常。不错，我家老太婆是买了‘高频电位治疗仪’，可我不用，我没病，用它怕用出病来。老金啊，相信那玩意，不如相信锻炼。怎么样？早晨肯跟我去打太极拳吗？”

 金生不吭声，心想，让我早晨四点起床？那我起床后得先哭一会！做生意是没办法，晚睡早起，那也早不到四点。哼！小曹、小赵店你不去，不是你不想去，是你老婆不允许，怕你跟小曹、小赵勾搭。女人就这德行，越老越犯浑，钱涌泉也一样，生怕自己被她们勾引，还警告小心苍蝇！自己对老婆吃隔代醋只有冷笑的份，回敬她：

 “她们跟我又不是同辈！她们是金钱同龄人，还是孩子。”

 谁知她冷笑道：“孩子？还怕她们是孩子？最好她们是孙子！男人就这德行，越嫩越来劲。”

 钱涌钱还胡编乱造只寓言故事；

“说一只蝎子和一只青蛙要渡河，蝎子请青蛙背它过去。青蛙怕被蛰，不敢背。蝎子说：‘我蛰了你，我也会淹死，我有那么笨吗？’青蛙想想也对，于是背蝎子过河。到了河中央，青蛙背部剧痛，它被蝎子蛰了。临死前，青蛙问蝎子：‘为什么？我死了，你不也活不成吗？’蝎子流着泪答：‘对不起，我也知道我活不成，但这是我天性，我无法克制。’”

 钱涌泉由此总结，本性的力量无敌，男人的色性像蝎子的蛰性，死而无憾！所以才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说。

二十岁小男生还会情呀爱呀假青涩，四十岁色性大发。还说，她一直弄不懂，甲女乙女，结构相同，何以男人重乙轻甲？何以甲女因为是家花，男人就觉得没有乙女这朵野花香？

更让她不懂的是，往往家花是朵优雅的水仙，野花只不过是漫山遍野的杜鹃。

但男人就是重乙轻甲，男人究竟是好色还是色盲？

后来她看本男人写的书，书中男主角算有头脸，四十岁就像辆老爷车报废了。

偶然间他採撷野花一朵，欣喜若狂，在野花的邪香中他英姿勃发，返老还童！採撷一朵又一朵，刚採这朵又撷那朵，忙得不亦乐乎！

她这才明白，家花虽然高雅，中看不中用，野花虽然普通，能让他英姿勃发。

 钱涌泉还说男人的色性会随年龄通货膨胀。

所以电视里总说老色鬼在外犯混，怪只怪家花不肯早点死，野花别扭不肯被摘。

 金生反驳她：“我是那种人吗？我一生反对腐化堕落。”

 她说：“是，你是不腐化，就怕她们勾引你堕落。你以为你是柳下惠？天下不就一个柳下惠吗！她们是假淑女，真淫荡！她们听说苗大姐离婚至今单身，就说苗大姐一脸苦命相。后听说苗大姐有男友还功夫棒，立刻改口说苗大姐福相。她们坏，苗大姐跟我一样有腰椎问题，没买她们‘高频电位治疗仪’时，她们对苗大姐幸灾乐祸，总拿苗大姐腰说事，她们的椒盐普通话像喉咙里烧锅开水，‘腰椎间盘突出’被开水焯得缺斤少两，听着像‘腰鸡巴突出’，苗大姐买了‘高频电位治疗仪’，她们的嘴才消停。”

 金生听钱涌泉不尽长江滚滚来地说下着流话，觉得她堕落了，不像受过高等教育，还练就了包打听的本领，说小曹、小赵店来了个老潮婆，眯细眼发出两道邪光：一道色光，一道贪光，年轻时绝对是欲女，美女蛇。

还说老潮婆常去机场举着人名牌，接她从婚恋网上钓来的老鳖，骗他们给她买房买车，老潮婆房子弄几套，开辆本田，还说老潮婆到底不是妙龄，兰博基尼是骗不来了，并警告他离老潮婆远点，她可不想家里的工资卡又多个人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