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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第6章 第六章

书名:快乐就是成功作者名:春温本章字数:2914更新时间:2024-11-26 09:46:26

黄康化喜出望外,他想不到舅舅不但不赖他偷钱,还要带他买好吃的,他想吃一包糖炒栗子,忙不迭跟他下楼到弄堂口南货店。

 舅舅从皮夹子掏出五块钱,对黄康化说:

 “康化,这是五块钱,舅舅刚才在弄堂里捡到的。是不是你拿到弄堂里玩丢了?你要说实话,舅舅拿它给你买一包糖炒栗子,外加一包盐金枣。”

 黄康化早被这场冤案弄得身心疲惫,他不想再为这五块钱搞七捻三。既然舅舅已捡到,就承认是自己弄丢了吧,反正也没损失啥。忙点头说:

 “嗯,是我弄丢的。”

 他想快点吃到糖炒栗子、盐金枣。

 此言一出,舅舅立刻变了脸,表情从阳光灿烂转雷霆万钧,铁青着脸拉着黄康化手飞奔回家。

 黄康化非但没吃到糖炒栗子、盐金枣,反而吃到一顿家法伺候。

 他白嫩如上海人爱吃的开花馒头般分成两辦的屁股,被抽得顷刻间变成一客只嵌豆沙的八宝饭。

高尔基说:“我们应该赞美她们——妇女,也就是母亲!整个世界都是她们的乳汁哺成。”

 乳汁虽滚滚而下,但奶流是血脉精华,流多了会入不敷出。

 黄师母有十个孩子,乳汁被倒进十个容器,每份的量也就那点了,更何况她的爱还要分些给总说头痛,太阳穴上总贴膏药的老公,和心中的主。

 所以,皮鞭虽是老公抽儿子屁股,她对儿子的切肤之痛不但无动于衷,反而觉得儿子那两瓣变了色的屁股是家丑,不可外扬,忙将儿子刚改穿几天的满档裤急吼吼给他套上,动作生猛得像游乐园里玩疯狂老鼠,痛得黄康化鬼哭狼嚎的。

 夫妻两及那个惹事生非的舅舅见案破得干净利落,遂出门各忙各的。

 洪路萱、洪路文同情黄康化的遭遇,觉得该为他做点啥。

 首先,父母总是对的,百善孝为先嘛,这是他们这代人的理念。

那么,有错的就是那个整天捧茶壶喝绿汤的舅舅了。不是他使阴招骗黄康化,黄康化也不会像鱼吞饵般被他钓鱼执法。

 她们把报仇目标锁定黄康化舅舅。

 具体的实施方案很快由洪路萱、洪路文、陆明亮、蓝浩汉拟定。

 但其中最关键一步的实施须依靠蓝浩汉。

 可蓝浩汉虽主动积极出谋划策,却打死不肯去做那关键的事情。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想出了办法。他们决定每人出一块钱,洪路文答应出二块,凑了五块钱,去贿赂陆明天,拜托他去做那件事。

 陆明天接过五块钱,想到今天自己共进账十块,立刻答应。

 他听说中山公园来了马戏团,想约黄康非一起去看猢狲出把戏,没承想进门看到黄家五斗橱上五块钱。

 他见黄家人全不在,只有黄康化小憋三在低头折纸,就顺手将五块钱装口袋。

 又收了五块钱后,他兑付承诺,完成了任务。

 黄康化舅舅在外逍遥一上午,中午回家吃饭。首先得喝喝绿茶润润嗓子。

 他捧起大茶壶嘴对壶一顿猛灌。

 突然,他那张一秒前还舒展的脸皱紧了,紧得像只大核桃。核桃赶紧往水池奔,朝着水池一顿猛呕。

 可是,喝进去的水就像泼出去的水,前者是只进不出,后者是只出不进。任凭他怎么“呕、呕、呕”,就是呕不出一点水。他感到满嘴的尿味,又将嘴对着水龙头猛灌自来水。这样,他从大茶壶中喝的陆天明尿液便顺着食道、胃、十二指肠……顺流而下。

 他拿起大茶壶揭开盖闻闻,那味道绝不是他喜欢了几十年的茶香,分明是他冬天睡觉常用的夜壶发出的臊味。

 他知道自己遭了暗算,可康化扑在床上休养生息屁股,估计他爬得起来也对不准自己的茶壶撒尿,因为家法伺侯过的屁股像得了抑郁症,左不是、右不是、横不是、竖不是,自顾不暇,无力其他。

到底是谁干这缺德事?他简直要气疯了,想撒泼打滚暴跳如雷,可大老爷来这套娘娘腔丢人,还没屁用。

反正,尿是让自己从上灌下去了,他狂奔下楼,想用运动让那该死的骚水从下体排泄。可是尿意全无,骚水原封不动在肚中。

 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再回家见了姐姐姐夫不肯向他们告状,只能拿大茶壶出气,将其掼得粉碎。

 陆明天、陆明亮、洪路萱、洪路文、蓝浩汉躲在阴暗的角落不出钞票看了场白戏,偷着乐了几天。

夏去秋来,九月一号,本应是洪路文、陆明亮、蓝浩汉、黄康化四个同年进小学一年级的日子,因为生活中出现变数,他们入学时间被推迟一年。

 变数一,上海市政府决定纺织系统多家企业内迁。黄鑫强的毛巾厂和洪稼翔供职的纺织厂合并,都在内迁范围,被一同迁往邻省汾东市纺织厂。洪路文,黄康化两个没上学的孩子因为没学籍,被迫滞后一年上学。洪路萱的学籍没有迁往上海,跟有学籍的哥哥及邻居,直接迁往汾东。

 变数二,蓝福禄因为是国民党员,市党部的,够得上杠子,根据政策被遣送回原籍汾东。他回老家后,没有单位接收,失业在家。蓝师母在上海跟洪稼翔同厂,来汾东后也进了汾东纺织厂。蓝家的收入去了一半,变得困难。好在孩子们快出道了。蓝浩伟、蓝浩苍户口因进了学校,不在内迁范围。只有蓝浩汉跟父母去了汾东,也因没学籍,上学推后一年。

 变数三,陆明亮外婆至丈夫死后方知道,老头的遗产,除了祥福里6号这点房,其余全进了小老婆腰包。她有些细软,仅够她养老,想养活大女儿一家和再往寺庙里送钱就难了。听从洪师母建议,有大学学历的大小姐也带着陆明亮内迁,去了汾东,找了份纺织厂职工子弟小学教书的工作,自食其力。陆明天因为不久将毕业,俄语人才走俏,尚未毕业,就有单位来预订了,他留在了上海。陆明亮也没学籍,明年再上学。

 变数四,白美丽被遣送到安徽白湖农场劳改,罪名是跟和尚瞎搞,流氓罪。6号人觉得这事挺搞笑。都是单身,怎么瞎搞了?就算瞎搞,你情我愿,刑法中也没“通奸罪”啊!要说瞎搞,她跟吴严兄倒真是,吴有老婆。但那时没人说她瞎搞,都说她不瞎搞了,从良了。6号人认为,白美丽坐牢,不是她跟和尚,而是她的出生。这是个极讲出生的年代。然而,正是她的出生救了她,使她在劳改农场安然度过三年自然灾害。那三年,大墙外有太多人死于饥饿。人们总以为,妓院是个吃、喝、玩、乐的地方,很少想到,那是个身心极具挑战性,生存环境险恶的地方。在那种地方能活下去,就像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炼过,踏上社会竞争,普通人不一定竞争得过她们。她们中出了不少出类拔萃的:如上海锦江饭店创始人董竹君、女画家张玉良、电视剧《上海沧桑》中的梅影——她应有生活原型——上海江南造船厂创始人之一。白美丽无论气质、学识、能力都无法跟她们比,但她们同在炼狱中呆过,有共同的过人之处。白美丽出狱后,6号人再见她,她一改从前的娇慵模样,显得泼悍壮实。只是当6号人追着她叫吴家姆妈时,她倏忽不见了,之后6号人再也没在上海见过她,听说她又嫁人去了外地。

 洪、黄、蓝、陆四家乘同一辆绿皮火车到汾东市。

他们四家同住进一栋名“眷楼四”的汾东纺织厂家属宿舍楼,规模比6号大得多,有几十户,大多是工人阶级。

几十户都是从上海来的,都讲一口上海话,甚至之后在汾东出生的孩子都讲上海话,仿佛眷楼四是上海的外省领地。

他们的上海话比普通话标准,因为上海人的普通话是吴人京语,舌头打不过弯来。比如将“禾木旁”念成“午木旁”,把“抛头颅,洒热血”念成“抛斗颅,洒热血”,汾东人要听到之后的“洒热血”,才知道之前的三个字是“抛头颅”。

 汾东人嫌上海人普通话憋脚,上海人听汾东话也像听外语。绿皮车刚到汾东市,站台上人山人海,都是拖家带口从上海到汾东来的。

上海人看到汾东车站站台上很多汾东人敲着木箱在叫:

“乡——娘里拉比嘛!乡——娘里拉比嘛!”

 洪路杰说:“我想吃一支棒冰。他们是不是卖棒冰的?敲得倒像,叫得太奇怪!上海人都叫‘光明牌棒冰’。”

 黄师母因为带6个光头,另四个丫头也从老家带来了。十个孩子个个喊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