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穷途末路

顾霄似乎是看出了蔡蓉的想法，垂下眸子淡淡道：“如果今夏知道，她的选择也会是做手术的——你跟她是多年好友，你应该明白她的性子。”

蔡蓉哑然。

是啊，如果是今夏，她也一定会抓住生的机会，哪怕只有一成，百分之一的几率，她也会紧紧抓住。

蔡蓉捏紧了手，“那，我们要告诉今夏吗？”

顾霄摇摇头，“不必。让她没有心理负担的上手术台。”

话虽如此从说，但顾霄太了解孟今夏——等他们将做手术的事情告知孟今夏，孟今夏就会立刻猜到原委。

但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身边深爱的朋友和家人，孟今夏一定会装下去。

就这样心照不宣，也很好。

许久，顾霄转了话题。

“对了，趁此机会，我要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情。”顾霄对上蔡蓉的眸子，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是关于遗产的事。”

一桩接一桩的坏消息，已经让蔡蓉的心态濒临崩溃。

她移开目光，哑声道：“非要现在说吗？”

“对，非要现在。”顾霄语气笃定，“我怕再晚，就没机会了。”

蔡蓉实在忍不住，眼泪簌簌而落。

“顾霄，你那么有钱，你肯定能找到合适的骨髓做移植的！这病不是不能治！现在白血病的存活率已经变得很高了！你——”

“可我已经是晚期，哪怕是现在找到合适的配型，今晚就上手术台，治疗效果也是聊胜于无了。”

说着，顾霄露出一个安抚般的笑意。

“好了小蔡，别难过。听我说——等我死之后，我会给你和安晓晓一部分顾氏集团的股份，不多，但足以让你们什么也不做，无忧无虑地过完下半辈子。”

“你们不需要管顾氏集团要如何发展，等今夏好了之后，这一切都是她的，而帮她打理顾氏的人，我也已经选好了。”

“你们要做的，就是在股东大会之中占有一席之地。我希望你们永远站在今夏这边，为她兜底。”

蔡蓉哭的说不出话。

顾霄的语声温柔，却不容置喙，“再者，我会给你和晓晓一部分不动产，这部分资产是为你们三个兜底的。如果顾氏集团经营不善，或是不慎被他人夺去，这部分钱会让你们富足的过完后半辈子。”

“当然，这是保底的东西。”

蔡蓉堪堪忍住喉咙里的酸痛，带着哭腔道：“你说得好轻巧……那如果、如果今夏的手术失败了呢？我跟晓晓又该怎么办？”

“如果……”

顾霄的眼眶也微微红了。

“如果失败了，就劳烦你们为她举办一场隆重的葬礼了。我想跟我的妹妹葬在一起，还有我的家人。”顾霄莞尔，“这点小事，你应该能办到？”

蔡蓉早已经泣不成声。

不知过了多久，蔡蓉才稍稍平复了情绪。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一时间都没说话。

“顾霄，”蔡蓉开口，声音沙哑，“你说实话，你是真的没法治了，还是不想治了？”

顾霄顿了顿，笑出声，“为什么会有这种疑问？我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他才找到自己的妹妹多久，却要天人永隔。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可世事无常，老天爷总喜欢捉弄人。

蔡蓉闭了闭眼，“这件事，你是打定主意，不准备告诉今夏，是吗？”

顾霄想也不想，“告诉她能改变什么呢？我总不可能癌细胞一夜消失，忽然变成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吧？能让她晚一些知道真相最好。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是亲兄妹，我怕她动了要给我捐献骨髓的心。”

蔡蓉眉心狠狠一跳，“难道今夏跟你的骨髓配型是……”

“对，匹配的。”顾霄直截了当地道，“当初我刚查出来生病的时候，我的助理疯狂地寻找配型，第一个去查的，自然就是今夏。”

但顾霄没有同意。

许是觉得还能找到合适的，许是不想让孟今夏为自己伤害身体……总之，顾霄拒绝了。

他已经欠小夏够多得了，怎么能再去要求她为自己捐献骨髓呢？

而或许是老天爷都不想他好，就在顾霄拒绝了的第二天，医生便告知他，眼下他哪怕做移植手术意义也不大了。

除非能弄到好的特效药，让癌细胞大范围的减少，做手术才不算鸡肋。

而如今这种药虽然还在研发之中，却远远没到能够投入使用的程度。

顾霄被老天爷给判了死刑。

一旁的蔡蓉凝视着顾霄的侧脸，脑子里忽然跳出了几个字——

穷途末路。

当真是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上天跟这兄妹俩开玩笑一般的，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气氛实在太过沉重，蔡蓉的心压抑到了极点，实在忍不住了。

“说点别的吧。”蔡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带着赵京叙去见了秦明玉？情况如何？”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顾霄从善如流，没再提让人心烦的事，“至于秦明玉要如何处置，估计赵京叙有自己的想法。这次的机会让给他，让他自己折腾去吧。”

况且，赵京叙有的是手段让秦明玉生不如死。

与此同时，赵家老宅。

赵京叙难得回了一趟老宅子，只是他没见到赵繁音，只见到了赵秉章。

赵京叙倒也并不惊讶——

赵繁音先前做了什么事，他都了然于心，只是如今事多，懒怠跟她争辩而已。

而赵秉章见到许久未见的孙子，本有不满，但在看到赵京叙略显憔悴苍白的脸之后，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凝视赵京叙好一会儿，忍不住沉沉问道：“京叙，你的脸色这么不好……生病了吗？”

赵京叙对上祖父的眼神，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从始至终，赵秉章对他生病的事，都是不曾知晓的。

他也无意让赵秉章一把年纪了，还为自己担忧。

“今夏出事了。”赵京叙言简意赅，“几天没睡好，您别担心。”

赵秉章眉心微动。

“出什么事了？”赵秉章掩下眸底的试探，“人还好吗？”

“人在医院。”赵京叙说着顿了顿，“放心，这次跟姑姑无关，是秦明玉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