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好好活着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孟今夏看到了秦明玉手上闪着寒光的匕首。

她苦笑一声。

看来，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她恢复了记忆，还没来得及跟蔡蓉和安晓晓说，更没来得及，叫顾霄一声哥。

孟今夏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刀尖递上心口，孟今夏闭上眼，无比平静。

一切归于黑暗。

孟今夏仿佛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试图睁开眼，但她太累了。

血腥味在鼻间萦绕，恍惚间，孟今夏感觉到自己脸上似乎落下了温热的水源。

“今夏，求你，别睡过去……”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似乎有无数人在身边。

但不知怎么的，孟今夏只能听到身边人越来越痛苦的呼吸。

她努力掀开了眼皮。

一张苍白的，消减许多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孟今夏认出了他，露出了一个安然的笑容。

“赵京叙，是你啊……”

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耳边呼啸的风声似乎就要带走她。

孟今夏用尽力气，想抬手摸一摸赵京叙的脸。

但她太累了，用尽全力也只是抓住了赵京叙的小臂。

“别哭了。”孟今夏轻声说着，“我是不是、快，快死了？”

赵京叙的眼泪决堤，落在孟今夏的侧颊，像是她也哭了一般。

“你不会死的……该死的人是我，是我。”

赵京叙一遍遍地说着。

孟今夏摇摇头，“好好活着吧。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别、别想了。好好活着。”

她一遍遍地叮嘱，甚至想要得到赵京叙的应答。

可她说不出口了。

——

深夜。

医院冗长的走廊上，静默地立了四个人。

蔡蓉和安晓晓站在一起，两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呆滞；而顾霄站在消防通道的门口，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唯有赵京叙。

他浑身是血，颓然地靠在急诊室的门边，仿佛被人抽干了所有的灵魂。

安奇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方才他们及时赶到，将奄奄一息的孟今夏带走，制服了发疯的秦明玉。

赵京叙抱着濒死的孟今夏几乎流干了眼泪，甚至来不及去管秦明玉如何。

半晌，赵京叙像是才看到来了有一会儿的安奇。

他暗淡无光的眸子微微抬起，死寂地看向安奇。

“如何了？”

安奇上前，低声道：“已经逼问过了，她没有用毒。按照您说的，人已经交到警察局了。”

赵京叙闭上眼，轻轻挥手，示意他走开。

安奇识趣的没再多说。

很显然，如今在场的这几位，都没心情多说一句话。

这一晚上漫长且难熬。

直到天光乍泄，日光从云层透出之时，急诊室的灯光才熄灭。

主治医生满手是血的从病房走了出来。

随之出来的，是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的孟今夏。

在场所有人为之一振。

蔡蓉第一个上前，颤抖地发问：“大夫，人、没死？”

“患者伤的很重，胸口和头部的伤几乎都是致命的，不过万幸的是，最严重的胸口刀伤，离心脏还差将近一厘米。”

“现在是脱离危险了，但还得观察三天。”

说着，大夫摘下手套扔进了医用垃圾桶，又安慰蔡蓉，“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

一旁的安晓晓早都哭的不成样子，蔡蓉半搂着她，不停地对着医生说着谢谢。

医生顿了顿，看向走廊的几个人，“你们谁是患者的直系亲属？”

“是我！”顾霄上前，面色苍白，“我是她哥哥。”

医生迟疑片刻，“你跟我来一下。”

顾霄想也不想地跟着医生离开了。

剩余几人送孟今夏进了ICU，便在门口的长椅上等待顾霄。

安晓晓哭完之后，第一个按捺不住。

“医生为什么把直系亲属单独叫走？”安晓晓十分不安，“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赵京叙不语，只是一直盯着重症病房大门的方向。

蔡蓉拍了拍安晓晓的手，“别多想。”

语罢，她起身来到赵京叙身旁，“赵总。”

赵京叙好半晌才收回目光，看向了蔡蓉。

有那么一瞬间，蔡蓉看到了赵京叙眼底明晃晃的死志。

蔡蓉心惊肉跳。

她明白过来——如果今夏没挺过来，赵京叙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她一起去死。

毕竟，在赵京叙的视角之中，是自己囚禁秦明玉多年，有了因，才有了如今的恶果。

蔡蓉深吸一口气，改了称呼缓缓道：“赵京叙，或许你现在很想死，觉得是自己害了今夏。但我想说的是——你的想法的确没错，但最不该死的人就是你。”

“你给今夏带来了那么多伤害，你应该活着才能弥补万一。”

赵京叙的眸子动了动，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蔡蓉也管不了那么多，她深吸一口气，“总而言之，好好活着。”

说完，蔡蓉转身去了消防通道。

她下了楼，来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门前。

蔡蓉放轻了脚步。

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是孟小姐脑补CT扫描片，您看一下。当年她失忆之后，脑中的神经毒素一直堵在脑部神经血管，逐渐凝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血块。”

“现在因为猛烈的撞击，血块散开了，这原本是好事，因为很有可能她醒来之后，会恢复一部分的记忆。”

“但，也预示着危险。”

……

后面的话，蔡蓉几乎听不进去了。

等她反应过来后，脸上已经冰凉一片。

蔡蓉恍惚地抬手摸了摸，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而顾霄不知何时出来了，正静静地看着蔡蓉。

蔡蓉泪眼朦胧地抬眸看他，半晌后哽咽着询问：“今夏她，好不了了吗？”

顾霄有种出奇的平静，仿佛出事的人不是孟今夏，而是一个漠不相关的人。

良久，顾霄才叹息似的开口。

“好了，别哭了。”

他拿出手帕递给蔡蓉，“一会儿回去被晓晓看到，该怀疑了。”

蔡蓉拼命忍着，但无论如何却都止不住。

她忍耐许久，才堪堪止住眼泪，“这件事，要瞒着吗？晓晓，还有，赵京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