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无处可去

裴父这会儿仍旧不太理解孟今夏的状态。

多年未见，她却像是摒弃了前嫌……

不，更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裴父有心问，但又怕冒犯了孟今夏，只得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跟你秦阿姨离婚了嘛，我就分到这套房子，现在公司什么的也没了，就只能先在这儿住着了。我找人想把房子卖了，但这地界有点大，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买家，就搁置了。”

孟今夏惊疑不定。

秦阿姨……是裴父那个，失踪了的妻子吗？

孟今夏想问清楚，但肚子此时却不合时宜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她实在太饿，注意力全部来到了那碗面身上。

孟今夏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着，眼泪跌进碗里，面就更咸了。

裴父见状连忙道：“小夏你慢点吃……”

一碗面吃完，孟今夏的心情也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她垂着眼睛，七零八落的将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裴父。

裴父听得震惊不已。

原来他的感觉没有错！

孟今夏居然，真的失忆了！

“当年，我只听说你出了事，跟一个姓刘的女孩儿有关……”裴父语气震惊，“我以为你好了之后就出国休养了，可没想到——”

孟今夏苦笑一声。

“这些事，我都不清楚。过去的事情我大多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昏迷之前，似乎，刚高考完。”

裴父彻底失语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心里的感觉——

依稀记得当年孟今夏刚高考完时，就跟裴知聿顺利成章地在一起了。

那时候他也无比赞同两个孩子的事，还专门出钱让他们去毕业旅行。

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又是那么的……美好。

可是物是人非，十几年过去，什么都变了。

“小夏，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裴父只觉得荒谬，“包括你跟知聿……”

裴父说到一半，呐呐地闭了嘴。

孟今夏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我的家人和朋友跟我说，裴知聿跟我结婚快十年，最后却出轨了，还有了孩子……我虽然不记得，但爸你知道的，我不会原谅背叛我的人。”

裴父扯了扯唇角，笑容艰难。

孟今夏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当时本来想来找你，但是我哥哥说没必要打扰你现在的生活，所以我也就放弃了。”

看如今这样子，这几年，裴父过的也不好。

裴父闻言后神色微变，他苍老得过分，此时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的样子，看的孟今夏心酸不已。

半晌，裴父对上孟今夏的眼神，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迟疑道：“小夏，其实当年，知聿他……”

孟今夏打断裴父的话，“爸，你不用替他说什么。我醒来之后虽然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是渐渐的，我自己心里会有感觉——如果他们是骗我，或者裴知聿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的心会让我去找他的。”

裴父闭了闭眼，表情变得死寂，不再言语。

房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扰人心智。

良久，裴父尴尬地转移了话题：“那今夏，你今天过来是，是有什么事吗？”

孟今夏张了张嘴，半晌才道：“爸，我没地方可去了。”

说来可笑，她曾经以为信任的人，如今她都不想见到。

却只能来见前夫的父亲。

真可笑啊孟今夏。

裴父闻言，神色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没有问什么，甚至没有特别的反应。

他只是轻轻地道：“小夏，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正好我一个人，你还能陪陪我。”

孟今夏闻言鼻子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

她强忍住泪水，扯着唇瓣露出一个笑容，“谢谢爸。”

裴父给孟今夏倒了杯温水，轻声道：“不说这个。这样吧，去看看你从前的房间。我最近大扫除，才收拾了那儿，还干净着呢。”

孟今夏轻声应下，跟着裴父来到了她从前住过的房间。

开门的一瞬间，孟今夏看着房间内的摆设，微微一怔。

那么多年了，这房间里所有的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裴父给孟今夏找来了崭新的被子枕头，刚还给她换上了一套新的床单被套，而后又问她明天上午想吃什么，说自己趁天不亮，就要去买菜。

孟今夏自然不好再多提什么要求，只说都可以。

等裴父走后，孟今夏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之后该怎么办。

或许今天出来，就是一个错误。

可是她如今茫然到了骨子里。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去找回从前的记忆。

找与不找，仿佛都是痛苦。

孟今夏闭上眼，试着让自己入睡。

可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孟今夏像是把过去的半生又走了一遍。

她梦到了自己跟赵京叙的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梦到了裴知聿，梦到了顾霄……

一切的一切像是潮水般用来，将她湮灭。

再睁眼时，已然是天光大亮。

房间的门开着，却没有丝毫声响。

孟今夏直觉不太对劲。

她起身走到门外，试探着喊了一声裴父。

“爸？你在吗？”

无人回应。

孟今夏捏紧了手。

她一路来到楼下的客厅，而后又去了地下室，最后把前院后院整个都看了一遍，却仍旧没见到裴父的身影。

正当孟今夏纳闷时，她忽然看到不远处小阁楼的放下，出来了一个人。

孟今夏定睛一看——

那是个中年女人，瞧着头发花白，似乎上了年纪，但步履行动间又颇为风风火火。

“你好？”孟今夏迟疑着上前，“你是哪位？”

那女人也快步朝着孟今夏走来。

当两人靠近，孟今夏看着眼前的女人，微微呆愣住。

女人虽然面上已经满是细纹沧桑，但看得出年轻时长得很漂亮，这份漂亮连孟今夏都少见。

只是女人有点瘦的过分，一双眼睛都有些微微地凹进去，但那眼珠亮的骇人，此时炯炯有神地盯着孟今夏，似笑非笑。

“你好。”孟今夏迟疑不定，“你哪位？”

女人恍然似的一笑，而后自言自语似的说起来——

“果然，真的不记得了啊？”

“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明玉，是知聿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