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承受不起

赵京叙住的病房堪称豪华，跟酒店的区别不大，甚至还分出了客厅。

孟今夏跟着安奇走进去后，却发现这里的装潢虽然处处精美，但总给人一种感觉，这里仿佛透着股淡淡的死寂。

安奇带着她来到一扇房门前，轻声道：“孟小姐，您自己进去吧，有事您可以叫我。”

说着，安奇轻轻敲了敲房门。

里屋传来一声清淡的、熟悉的男人嗓音：“请进。”

孟今夏冲着安奇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而缓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没有开顶灯，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屋内医疗仪器的声音滴滴答答，每一下都敲在孟今夏的心口。

她一眼看到了坐在窗边轮椅上的赵京叙，此时他正背对着门口，专注地看着窗外。

赵京叙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正专注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孟今夏莫名的屏住了呼吸，可她的脚步声在地板上轻轻响起，赵京叙闻声便转过头来。

两年未见，他的容貌似乎没什么改变，只是越发的苍白，眉眼间依稀可见的都是温柔平和。

那眼神中既有期待，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当孟今夏与他的目光在昏暗中交汇时，心莫名地颤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好久不见啊，你看着，还不错。”

赵京叙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可他明明笑着，但孟今夏却总能感觉到一抹说不出的痛苦和悲伤。

“是啊，还不错。时不时地来这边住一住，通州的天气好，四季如春。”赵京叙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与孟今夏唠家常，“你呢？瑞士那边，住的还习惯吗？”

孟今夏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缓缓走到赵京叙面前，目光微转，最终定格在那双依旧深邃的眼眸中。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轻声问道，“身体好些了吗？总是住院，是不是因为……这个病，好不了了？”

赵京叙轻笑出声，歪着头看着孟今夏，“怎么，你不希望我好起来啊？”

孟今夏连忙摇头，“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好起来！我是害怕……”

“别担心，我没事。”赵京叙眸光温和地凝视着孟今夏，“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慢慢恢复。”

语罢，赵京叙顿了许久，继续道：“现在见到你，我想我很快就会好的。”

闻言后，孟今夏沉默了半晌，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言辞来回答赵京叙的话。

许久后，孟今夏深吸一口气。

“赵京叙，我今天过来，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你。”她终于开口，声音中的颤抖再也掩藏不住，“生病的事为什么瞒着我？而既然都瞒着我了，又为什么……从蔡蓉那里获取我的消息？”

“你，很关心我吗？”

来的路上时，孟今夏想不通。

她不明白蔡蓉和安晓晓到底在瞒着她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失忆忘记了太多事情。

有些时候，刨根问底不单单是对自己不好，对自己身边的人，也是一种逼迫。

所以孟今夏忍着不去问。

可刚刚进门之后，看到了赵京叙，孟今夏忽然就想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联系赵京叙联系不到，而蔡蓉一下就能联系到呢？

那只能说明，蔡蓉跟赵京叙这两年的联络，是要多于自己的。

也唯有如此，赵京叙会第一时间接通蔡蓉的电话。

再根据蔡蓉方才刻意说，自己跟赵京叙不熟的情况来看，他们两个经常联络，一定是有特殊原因。

或许是她太自作多情，但孟今夏总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拖不了干系。

赵京叙看着孟今夏澄澈的眸子，一颗心反反复复，上上下下，堵得嗓子眼里难受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赵京叙才再次开口。

“你很想，知道吗？”赵京叙注视着孟今夏，眼眸干涩，“你，真的想知道吗？”

孟今夏的心里咯噔一下。

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头痛感忽然袭来，让孟今夏的眼前一阵恍惚。

她咬住牙关，心情逐渐焦躁起来，“所以，你们真的有事情瞒着我？到底是什么事？”

赵京叙看着孟今夏执拗的眼睛，一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孟今夏一直都是这样的，哪怕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仍旧坚韧勇敢，永远喜欢追问到底。

赵京叙收回目光，轻叹一声。

果然，他没办法对孟今夏放手。

半晌后，赵京叙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看到他的动作，孟今夏微微惊了一下。

赵京叙含笑瞥她一眼，“怎么，以为我瘫痪了？”

孟今夏惊疑不定，“我看你坐着轮因……抱歉。”

“没事。我的确，也跟瘫痪差不了了多少了。”

心理病症的复发和加重，让赵京叙也陷入了痛苦的泥沼。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好起来。

可哪儿有那么容易？

反复的电极治疗，一大把一大把的药吃下去，让他的精神恍惚又平静，外界的所有情绪仿佛都被关在了一个玻璃罩子之外，他看得见却摸不着，只剩下茫然。

这种感觉，让赵京叙很不能接受。

“血糖太低，容易晕倒。”赵京叙笑了，冲着孟今夏眨眨眼，“我还挺怕死的。”

看着赵京叙这样，孟今夏心里酸涩得厉害。

她咽下嗓子里的干涩，重复道：“所以，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赵京叙，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你不该瞒着我……尤其是，跟我自己有关的事。”

“今夏，为什么总要执着于过去呢？”赵京叙与她对视，神色显得坦然，“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你知道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但我，舍不得。”

孟今夏不解，“什么舍不得？”

赵京叙的眸光逐渐变得幽深，“如果我说，我曾经，并不是你的朋友，还有可能伤害过你呢？”

孟今夏闻言愣在原地。

许久，孟今夏眉头紧蹙，缓缓道：“你是怎么，伤害我的？”

“我不想说。”赵京叙的声音低哑了几分，“我想我自己，可能承受不起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