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合作

老夫人声音未高，却有压人心魂之力。

“面子？你们父子今夜做下之事，已足够让我把你们逐出祠堂三载。”

她转头，看向门外灯影处那道沉默站立的影子。

苏舟。

“去，把家法拿来。”

苏舟恭敬点头，缓步而出，苏晋脸色刷白，猛地跪地，“老夫人，我错了。”

可老夫人未看他，只淡淡一句，“今夜之事，不许再提。黎州若死，苏家必乱。你以为你们能扛住一个失控的御鬼者？”

“连苏夏都压不住的人，你凭什么要动？”

苏晋再无言语，满面冷汗，只能抱着苏逸，颤着手退了下去。

门缓缓合上。

夜，又归于寂静。

深夜未过子时，苏家厢房灯火已暗。

黎州仍倚在榻侧，眉目未阖，鬼灯悬于指尖。

一点死火轻摇，照得他的侧脸冷白如骨。

他没睡。

也不会睡。

鬼域行过的人，很难再像普通人一样入梦。

尤其是被神尸看过一眼的那种。

屋外，风声忽然一顿。

像是某种灵感错位。

黎州眉头一挑，鬼灯火焰倒卷，他猛地抬头。

咯吱。

门自己开了，一道黑影无声地步入屋中。

穿的是灵异局内务制服，却不带纹章。

脚步无声，身后气息收敛极深，几乎无痕。

黎州瞥了一眼，慢悠悠地把鬼灯按熄。

“刘齐？”

来人停下脚步，微微拱手，脸上露出一个笑。

“果然瞒不过黎先生。”

黎州淡淡一笑，慢条斯理地从案上拿起一个青瓷杯。

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灵异局特战部长，大晚上不在局里盯着那些神经刀的试验品，跑我这里做什么？”

“打算夜审？”

刘齐摇了摇头，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下。

“我是来谈合作的。”

黎州眉梢不动，眼神却沉了三分。

“合作？你是沈海峰的人。”

“不是了。”

刘齐笑得很平静。

“至少，现在不是了。”

“沈局眼里，只剩赤骸。”

“而他看你，只看到了预言中的结，却忘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黎州那只死火未熄的手指。

“你不是结。”

“你，是门。”

黎州没回话，只是轻轻抬起指尖，那点死火在他掌中打了个旋。

他忽然开口：

“我在古寺里，见过人变鬼。”

“也见过，被人故意送进去的替命者。”

刘齐眼神一震，随即低声道：

“我知道。”

“你也清楚，沈海峰不是在封印鬼物，而是在借封为饵。”

“他想用你，把门后的东西引出来。”

黎州眯起眼：

“你想说什么？”

刘齐语气忽然缓了下来。

“我想和你联手。”

“推他下去。”

“总部的控印权限，现在全部集中在他手里。”

“他手上还有诡转技术第一批试验成果，未来只会更不可控。”

“但你，是唯一成功融合三纹的御鬼者。”

“我需要你，来撬开他手里的东西。”

“你需要我，来让你不再被追杀。”

屋内风起，灰尘随鬼火摇晃，落在案上纸页，像是尸灰。

黎州缓缓站起，走到窗边，轻声问：

“你想拿我当刀？”

刘齐没有否认。

“你也想握刀。”

黎州转过头来，眼神漠然。

“沈海峰要杀我。”

“你现在还不想。”

“可万一我御鬼失控，你也会动手。”

刘齐沉默片刻，点头：

“会。”

黎州忽然笑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信你？”

刘齐正色。

“你不用信我。”

“你只需要相信一点。”

“我比沈海峰，更怕你变成门后那东西。”

“所以在你变之前，我会拼命保住你。”

黎州走回桌前，坐下，抬头看他。

“保我多久？”

刘齐语气极平静：

“直到你不需要保。”

“或者，直到你死。”

黎州没有再说话，手中鬼灯再度亮起。

一寸火芯照出他掌心纹路。

是裂火，是缄默，是初印未成的残痕。

他靠在椅背上，缓缓点头。

“这局，我有点兴趣。”

刘齐站起身。

“我会等你答复。”

黎州抬手，指向门外。

“等下一次你再夜访。”

“最好带点实在的。”

刘齐轻轻一笑，转身离开。

风吹纸响。

黎州独坐灯下，低声自语：

“沈海峰……”

“你等着。”

“这回，不是鬼来收我。”

“是人，要收你了。”

风声又起，带着春末初夏特有的一丝阴湿。

穿过苏家厢院的回廊。

掠过屋檐下那盏尚未熄灭的灯笼，纸面微颤。

黎州的手指仍搭在案边。

鬼灯火芯在他的掌心徐徐熄灭。

刘齐的背影已经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黎州知道，从这一夜起。

局中又多了一只手，伸进了不该碰的水里。

他望着那扇已阖的门，沉默了几息。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是苏夏。

她没穿战袍，也没戴人皮面具。

只着一身素白的家常衣裙，乌发披在肩后。

带着沐后的湿意。

她推门而入，眼神落在黎州手边尚余余温的茶盏。

“有人来过？”

黎州回头，眼角划过一丝浅淡笑意。

“你能感知到？”

苏夏不答，只缓缓点头。

“你是被逼开的纸域，魂息不稳，我能感觉。”

她走到案旁，抬手取来方巾。

将他掌中尚未放下的瓷盏接过去，擦了擦。

“是谁？”

黎州望着她静静的侧脸，忽然问道。

“刘齐，你认识吗？”

苏夏动作一顿，缓缓摇头。

“灵异局的刘齐？”

黎州点点头。

“特战部部长。”

“来找我。”

苏夏的眉心略皱，坐下，声音低了几分。

“他说了什么？”

黎州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重新将鬼灯收进袖中，静了片刻。

“没说什么有用的。”

苏夏盯着他，眸子一寸寸审过来。

黎州忽然笑了笑，伸手拨了拨她发边的水珠。

“问他有没有带夜宵，他说没有。”

苏夏没笑。

她知道黎州在转移话题。

但她也没再问，只是将茶重新斟满。

推到黎州面前。

“你说你是门。”

“那门里的东西……”

她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还在看你。”

黎州垂眸不语。

苏夏握住他手腕，手掌覆上他手背的裂火纹。

“你不要答应他。”

“他和沈海峰没区别。”

黎州看着她，许久，才点了点头。

“我知道。”

“可有时候，要想让对方以为你走进门里。”

“就得把自己当门。”

苏夏沉默，这一刻，她很想说些什么。

劝他别再走得那么深。

可话到嘴边，还是收了。